文/巴山
再过10多天就是杨教授60岁生日了，据说我们班的同学都要去。
大学4年，我是班里最穷的学生，很被同学瞧不起，杨教授和杨师母常常关心我帮助我，待我如亲人一般，我没理由不去。我那帮同学都是很讲面子的，这次我再也不能让他们小看我。无奈，我家境贫寒，加之大学毕业刚参加工作，身上没丝毫积蓄，想送点上档次的礼物仍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正在为礼品的事犯愁时，多年不见的表哥突然来到我家，还提了一瓶高档洋酒。表哥说，他在做洋酒生意，这次来市里进货，顺便拿了一瓶来孝敬孝敬我的父亲，也就是他的姨父。
一见表哥那瓶洋酒，我一下子惊喜了：这不是送给杨教授最好的生日礼物吗？表哥真是送得太是时候了。可父亲一见这全是外文包装的洋酒就高兴得不得了，说要留着过年好好享受一下。也难怪，父亲喝了一辈子酒，都是老白干，洋酒是啥滋味，他都没尝过。
表哥一走，父亲就把那瓶洋酒藏了起来，每天都拿出来看一下，生怕哪个偷了或喝了似的。其实，家里除了他，没人喝酒。虽然我知道父亲不会不答应让我把酒送给杨教授，但见父亲那个兴奋劲儿，本想对他明说的我，开不了口了。我又犯上愁了。
眼看离杨教授的生日只有3天了，怎么办？冥思苦想了很久，突然想起表哥说他是做洋酒生意的，一个狸猫换太子的办法在我脑海里成形了。我从表哥那里拿回一个洋酒包装和空酒瓶，再从商店里买了两瓶普通的葡萄酒，倒进洋酒空瓶里，封好，放到父亲藏酒的地方，把那瓶真酒换了出来。
杨教授生日那天，我特意到中午时分才提着那瓶洋酒过去。我知道，那时同学们大都到了，我要让大家看看我送的可不是一般的礼品。果然，杨教授接过我手里的洋酒后，非常高兴，同学们也都用妒忌的目光看着我。
那天，我在同学们面前挣足了面子。可想起自己干的欺骗父亲的事，从杨教授家回来后的几天，我心里非常不安，总想向父亲坦白。但公司事务太忙，一直没能找着机会，时间一长，我便渐渐将这事给忘了。
转眼就到春节了。除夕那天，父亲将他的几个酒友招到家来，得意洋洋地拿出那瓶被我掉包了的“洋酒”，说是要让他们见识见识。父亲的酒友大都是下岗工人，平时连生活都艰难，哪见过洋酒的样儿。
“这可是洋酒哦，好好品尝品尝，”父亲兴高采烈地劝酒友们，“这是我儿子参加工作后给我买的啊！”“你真有福气，养了这么好的儿子。”“还是陈师傅能干，把儿子培养出来了。”“陈师傅终于熬出头了，该你享福了。” 听到酒友们的夸赞声，父亲眼里泪花闪闪。
我不知道父亲为何要编出是我买的酒的事，很想当面纠正父亲的话，并顺便说出这酒的真相，但我实在不忍扫父亲和那帮酒友的兴。那晚，父亲喝醉了。凭父亲的酒量，是绝对不应该喝醉的。不，父亲是兴奋得醉了。那晚，我平生第一次失眠了。我决定把换酒的事告诉父亲，不然，我的心一辈子也不得安宁的。
第二天，当我告诉父亲真相后，没想到，父亲对我吼道：“你表哥早就告诉我了，不用你说！”更没想到的是，父亲随后又拍拍我的肩膀说：“儿子，你不要在意，你把酒拿去送杨教授是对的，你爸只不过想在朋友面前挣挣面子。”
【作者简介】
巴山，本名彭明凯，在海内外报刊发表各类文学作品200多万字。先后在国内多家报刊开设专栏。出版诗集《爱河泛舟》，散文随笔集《五味人生》《拷问世界》《竹海梦天堂》《迈向成功的路》，小说集《滴水看海》《悠悠情思悠悠恨》《你是我的影子》《你的秘密我知道》等9部文学专集。获得梁斌小说奖、孙犁散文奖。《读者》《百花园》杂志签约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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