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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欧神话》:在绝望的黄昏守望黎明,向死而生的英雄挽歌

如果说希腊神话是“抒情诗”,那么北欧神话便可说是“英雄史诗”。

很多人开始了解北欧神话,多半是因为电影《雷神》。相较于希腊神话,北欧神话更多人可能只是听过,却并没有过多的了解。这一定程度上是源于北欧神话过早受到了基督教文化的侵蚀,故事体系不完成且记叙分散的原因,但北欧神话也有着它独特而迷人的气质。而北欧神话中的各种奇幻元素,也影响至今。

在当代受北欧神话影响创作的作品有《魔戒》、《霍尔特人》《冰与火之歌》、《尼伯龙根的指环》、电影《雷神》,游戏《战神》等等。可以说任何与世界之树、巨龙、矮人、巨人等元素相关的作品,都是北欧神话的衍生作品。

北欧神话是斯堪的纳维亚地区所特有的一个神话体系,其形成时间晚于世界上其他几大神话体系。其口头传播历史可追溯到公元1-2世纪,首先在现在的挪威、丹麦和瑞典等地方流行,后来延伸到了德国北部,匈牙利等中北欧地区,在公元7世纪左右随着一批北上的移民传至冰岛等处。

北欧诸国

北欧神话最为突出的便是他的无时无刻都在强调这命运的不可抗拒,整部神话自始至终都弥漫着一股悲剧色彩,所有神都知道他们将会死去,但所有神也都在时刻为迎接必将到来的死亡而做准备。这种向死而生的悲剧思维,带有浓厚的英雄主义色彩和哲学意味,吸引着众人不断研究。

最绝望的神话,贯穿始终的悲剧色彩

北欧神话首先是一个不完整的神话体系,他没有一个清晰的故事谱系。由于历史和宗教原因,北欧神话并没有一个独立的故事集。如今我们所看到的北欧神话是由当地口头传说加上一些文学典籍合纂而成,主要的作品有《大埃达》,《小埃达》,《尼伯龙根之歌》等。

北欧神话并没有一个完整的叙述体系,整个神话都是围绕着“诸神黄昏”进行展开,奥丁带领着阿萨神族进行着对抗命运的种种准备。在这个神话里,神也无法抗衡命运。

由于后来受到基督教的侵袭,北欧神话的形成特别短暂。以至于传说中最终到来的诸神黄昏也显得戛然而止,故事在幸存的神流落到了华纳神族的领地后匆匆结束。

电影中的雷神托尔

北欧神话的独特除了他的不完整之外,最大的特点就来自于它的悲剧性。他也是世界神话体系中唯一一个所有神几乎死绝的神话故事。

奥丁要带领众神对抗终将到来的命运,他首先牺牲了自己的一只眼睛,用神矛刺穿身体并倒吊在树上以获得神秘的文字传承。同时积极的储备力量,引导凡人参与战争。

北欧神话中的凡人都是以死亡后转化为英灵的形式参与了神的战争,主神奥丁的女儿,也就是女武神们唯一的工作就是在凡间发生战争时寻找英勇战死的亡灵带回英灵殿,为诸神黄昏的大战做准备。

可以说,北欧神话中的凡人都以战死为荣耀,因为英勇战死之后还可以得到主神的赏识,参与神的战争。这种思想来源于北欧海盗们的日常生活,他们本就是以劫掠为生,战斗和杀戮是他们最重要的工作,死亡随时会降临到他们头上,也就是北欧神话始终笼罩着悲剧色彩的原因之一。

女武神瓦尔基里挑选凡人英灵

这种悲剧色彩深深影响了北欧文化上千年,即使是在基督教占据绝对统治地位的时期,带有北欧神话色彩的文化基因也并未消失,反而成为了北欧地区烙印在血液中的一种基因图标。

譬如西方四大骑士史诗之一的《尼伯龙根之歌》便是北欧神话的文化衍射,其故事的几大元素:引诱罪恶的黄金、巨龙、女武神和复仇,无一不是北欧神话的内核。而这种死亡崇拜的文化影响,一直延续到今天还未消散。

最具人性色彩的神话

北欧神话中的众神,身上并没有多少神性;相反,他们身上满是人性的弱点。其中尤以“芙蕾雅的项链”、“光明神之死”、“洛基的复仇”三个故事最为显著。

北欧神族之战

芙蕾雅的项链——堕落的纯洁

芙蕾雅(Freya),是北欧神话中爱与美的女神,生育之神。她十分慈祥,是最为凡人所爱戴的女神,因为冰天雪地里的人们热切盼望着热烈的生命和繁育时节的来临。她常浓妆艳服,花枝招展,有时全副甲胄,披挂上阵,在瓦尔基里为奥丁遴选死难英雄后,她选走另一半战死的勇士。

可以说芙蕾雅在北欧神话中本应该是寄托爱与希望的完美之神,不过即使是再强大的女神内心也抵御不了对于美的极致追求。传说矮人一族的矮人打造了一副名为“布里希加曼”的神奇项链,这个项链由黄金、珠宝以及魔法工艺锻造而成;只要戴上这副项链就能够使得女人更加的美丽,无论是什么样的男人都会为佩戴者的美折服。

爱神芙蕾雅想要得到这个项链,但矮人却提出了要与爱神共度良宵的要求。最终作为爱与纯洁象征的芙蕾雅答应了矮人的要求,屈身与肮脏的矮人苟合了。后来芙蕾雅的行为不仅激怒了奥丁,同时也被丈夫奥都尔所抛弃,芙蕾雅满心的懊悔只能化为金色的眼泪。

芙蕾雅作为北欧神话中爱与美的女神,本应象征着纯洁与美好,然而却为了美丽的项链而与肮脏的矮人通奸,成为了不贞洁之人。美好而纯洁的爱情被玷污,这正指向了人心中虚荣。虚荣之人失去了纯洁之心,也遭受着世界的唾弃。唯有虚荣能够将爱与纯洁拉入泥潭。

芙蕾雅与“布里希加曼”项链

2.巴尔德之死—肆意生长的嫉妒

而另一个故事则是光明神巴尔德之死,同样意味深长。北欧神话中的巴尔德是春天之神,奥丁和芙蕾嘉的儿子,长相俊美,白皙的肌肤和金色的长发永远都闪耀着光辉;与黑暗之神「霍德尔」是孪生兄弟,但众人都喜欢巴德尔而厌恶霍德尔。

巴德尔出生之时,他的母亲让世间万物发誓不得伤害巴德尔。大千万物“弓箭”、“长刀”、“巨锤”、“匕首”都已立誓,甚至“花朵”、“疾病”、“石头”都已立誓。只有生长在英灵殿旁边的槲寄生没有被要求立誓,因为弗丽嘉认为它太弱小了。

但是后来洛基引诱盲眼黑暗神霍德尔投出了槲寄生,却没想到树枝在空中化作利剑杀死了光明之神。霍德尔虽然代表黑暗,但他并不是真心想要杀死光明。他的行为盲目而冲动,这种冲动便是人性中的嫉妒。

光明神巴德尔拥有无穷的力量,托尔的铁锤都不能对他造成伤害,但他却死于柔软的树枝之下,与其说他死于槲寄生,不如说他是死于霍尔德的嫉妒,唯有嫉妒才能扼杀光明与喜悦。

洛基引诱霍德尔射杀巴德尔

3.洛基的复仇——毁灭世界的仇恨

洛基并不是北欧神族的一员,而是来自于来自于北欧神族的死对手巨人一族。他英俊潇洒,不像大多数他的族人那样粗野、丑陋。洛基想变成什么就变成什么,善于随应变,多次为北欧神族解决麻烦。这样的洛基让奥丁很是很爱,最终与他成为兄弟。

但是洛基身上始终带有巨人恶毒的基因,最喜欢捉弄别人,一次次的恶作剧为他惹下了数不清的对手。作为巨人的后代,洛基自神话时代开始之时便遭受北欧诸神的嘲笑和白眼。

前期洛基经常帮助诸神,他哄骗巨人修筑了仙宫的围墙、生育了八足神马、还有奥丁的神枪冈格尼尔、索尔的雷神之锤;希芙的金发等神器都和洛基有关。但在洛基哄骗黑暗之神「霍德尔」射杀光明之神「巴德尔」的举动彻底激怒了众神,最终将他逐出了仙宫锁在一块巨石上。

诸神的黄昏最终来临,洛基挣脱桎梏,带领子女和巨人族向奥丁复仇。杀死奥丁的巨狼芬里尔、与北欧神中最强的雷神托尔同归于尽的中庭之蛇耶梦加得还有率领死人国进攻的死亡女神海拉都是洛基的孩子,洛基最后也和彩虹桥的守护者海姆达尔同归于尽。

海拉屠杀北欧神

可以说在最终审判来临之前,洛基与只顾破坏的同族巨人不同,他依然在建设着这个世界,内心里依旧是一名北欧神,是拥有神性的。但当他受到内心中的嫉妒驱使,杀害了巴德尔之后,被众神囚禁和嘲笑的仇恨泯灭了他的神性,唯有仇恨能够泯灭人性并毁灭世界。

最终洛基一手唤醒了诸神的黄昏,将北欧众神送入了坟墓,也毁灭了整个北欧世界。

虚荣玷污纯洁,嫉妒扼杀光明,仇恨毁灭世界。人心的弱点与神性结合,这就是北欧众神的魅力所在。

向死而生,绝境之中等待新生的神话

正如我前文所说北欧神话就是一个等待毁灭的故事。奥丁早早地便已经预言到了诸神黄昏的到来,但是他也无力去抗衡命运的轮转,只能选择等待命运的降临。

传说在战斗的前夕,奥丁森只身前往命运井一探,只见到掌管命运的诺伦三女神脸罩薄纱,默然地坐在凋零的世界之树旁。身边仅有一张破网,奥丁森随即转往密米尔之处,对智慧巨人密米尔说了几句话之后便前去参战了。

而作为智慧之泉的守护者,奥丁也需要在密米尔这里汲取智慧,那么奥丁临死之前留下的这几句话交代了什么?这将是整个故事的核心,但是可惜没有人知道,没有一个传说记载了这几句话,北欧神话也由此成了一个断代史。

在诸神黄昏之后,北欧神仅残存着少数几个人在灰烬中等待着新世界的降生。这不像是一部神话的结束,更像是一部神话的开始。旧神死去,世界毁灭,但在海洋的彼岸依旧有幸存者残存了下来,人类走出洞穴,迎接新的世界。

诸神黄昏

北欧神话是一个部单线叙事的神话,整个故事都是围绕将阿萨神族对抗不可抗拒的命运展开的。所有的神都知道“诸神黄昏”必将到来,但没有一位选择了逃避。

最终他们近乎全部死在了这场浩劫中,但这里才是北欧神话价值观的真正体现——即使命运的力量坚不可摧,即使生命必然会逝去,真正的英雄仍然会义无反顾的与不可抗拒的命运相对抗,哪怕这种对抗是徒劳的。

一部《北欧神话》就是一部日耳曼人的精神抗争史,从罗马帝国入侵时的民族大迁徙时代开始,历经海贼时期和中世纪,日耳曼民族就是在不断地战斗——牺牲——迁徙——再战斗——再牺牲中繁衍下来的。而这些正是北欧神话的核心内容,与不可抗拒的对手作殊死的战斗,在绝望中寻求新生的机会。

岁月掩盖了昔日的辉煌,但有些精神并不会由于时间的流逝而变得苍白,相反他们只会愈加茁壮。北欧神话早已成为北欧民族深藏在内心的精神之魂,甚至影响了更广阔的人群。

《冰与火之歌》

希腊神话是给顺境中的人读的,但北欧神话是给逆境中的人读的。命运笼罩着每一个人,神也无法逃脱自己的最终结局。但真正的勇士永远都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这世界残酷而美好,若是因惧怕命运而长吁短叹,最终依旧是难以逃脱悲剧的结尾。若是无畏赴死,反而可以得到冥冥中那束光亮的指引,那一缕微弱的光明,名为“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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