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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词专辑】铁49团宣传股战友诗文自选集(上)

上集

作者/十师邱光明

编者的话

编一个诗文集是咸阳聚会筹备组的倡议,目的就是记录我们自己的心声,留下一份念想。她汇集了部分战友的诗歌和文章,都是各人选出来的自己的作品。题材多样,都是有感而发,大部分是怀念战友和回忆军旅生涯的,也有赞美战友情谊的,以及歌颂祖国大好河山的。形式各异,有诗词,也有散文,谈不上多高的文采,但抒发了我们最诚挚的感情。

宣传股的战友几次大聚会,都是战友们心目中的盛大节日。烟台的海浪、扬州的园林、武汉的樱花都是我们美好的记忆。希望咸阳聚会,诗文选集和书画摄影展也能成为一个特色,以后,老战友们在思念的时候,打开手机点出来翻阅一番,重温我们朝夕相处的岁月、感天动地的友谊……

诗云:【七绝】战友缘

战友一回几世缘,连心连肺五十年。古稀花甲齐挥笔,携瓣书香过华山。

目录编者的话1 陈竹荣战友诗文集2 杜巴金战友文章集3 高桐林战友诗二首4 黄 靖战友文章集5 王连会夫人黄雅妮诗一首6 李 敏战友诗词集7 梁积茂战友诗词集8 林玉琈战友诗文集9 邱光明战友诗文集10 —19 见下集(作者先后顺序根据电脑自动生成的拼音排列)编后语

陈竹荣战友诗文集怀念战友林惠来

时间飞逝,转眼林惠来战友已经离开我们五年了,据战友们说,他是在工作岗位上突发脑溢血抢救无效离世的。在他去世两年后我才惊悉这个消息,十分悲痛,连续几天满脑子都是他的身影。

林惠来,祖籍河北,1954年出生,比我大几个月。他1970年参加工作,1974年底与我一起在西宁入伍。我与他的初次相识是在新兵连,因我俩都有点美术基础,同时被抽出来在“三用堂”办“阶级教育展室”,我俩分工各画了几幅地主老财欺压穷苦人的画,并配以文字,我俩相互欣赏,合作的十分愉快,比较好的完成了新兵连交给的任务。新训结束后,他分到了修理连,我分到了17连,都在哈尔盖,还能见到面。1975年5月我与他同时被调到了49团电影组。从此,我们朝夕相处,成为了最亲密的战友。我们一起学习,一起外出放电影,一起绘制幻灯片,一起绘画交流。他学国画,我学油画,彼此取长补短。在部队的几年,我们的绘画水平都有了明显的提高,共同担起了团里美术方面的任务。他为人谦和,正直宽厚,吃苦耐劳。我们一起工作的4年里,相处的十分融洽,从来没有闹过矛盾红过脸。1976年中央民族学院(后为中央民族大学)美术系到青藏铁路线上的我们十师开门办学,师里抽调各团美术骨干参加他们的学习。这是个极好的学习提高的机会。当时由于团里考虑到放映人手少,就只让我去参加。他当时也十分想去,却没有和我争这次机会,我由衷的感谢他。几十年后老组长回忆起这件事,还直后悔当时应该让他也去参加学习,放映人手问题克服一下也是可以的。

林惠来很关心战友。有战友生病了不舒服,他就顶班上,外出放映连轴转。那时放电影派车都是敞篷嘎斯车或翻斗车,驾驶室除了司机外只能坐一个人,必须有一个放映员要坐在敞篷车厢上。不管天气多么寒冷,路途多远,他经常争着把驾驶室让给别人,自己坐在车厢上。他还是个乐观幽默的人,在艰苦寒冷的环境下,往往在大家不经意间,搞出点幽默动作,逗得大家捧腹大笑。

1979年4月我复员了,林惠来和战友们依依不舍向我告别,还自备了一点酒菜在电影组给我开了个小小的欢送会。那一夜的情景让我终身难忘。那之后我与林惠来的联系一直也没有中断过,开始是通信,后来有了电脑和互联网,我们又不断在QQ上联系。后来我在QQ上总不见他回复,手机也叫不通了才发现不对劲了。他给我的信件我至今还保存着。

后排右一是林惠来

我离开部队后不久,他就转了志愿兵,随后被调到了铁道兵眉县疗养院俱乐部工作。工作之余他还是继续刻苦学习绘画。84年转工后疗养院撤销,他又调到中铁建二十局第六工程处工会工作。期间他参加了中国书画函授大学国画系人物研究班学习三年。1999年又毕业于陕西工运学院实用美术专业,主攻国画人物,同时也致力于版画和实用美术的学习与创作。他的作品多次参加《大路画展》,并多次获得金牌奖、二等奖和三等奖。还多次获得地方美展奖项,成为中国版画家协会会员,陕西省美术家协会会员。我为他在美术上取得的这些成绩感到由衷的高兴。我不时的从网上搜寻下载他的获奖作品收藏在我的电脑里。

2004年9月我有机会到西安出差,抽空到咸阳去看望他。他非常高兴,专门设宴款待我,还邀请到中铁建二十局俱乐部主任、版画家、我们49团电影组的老兵双道俊与我们相聚,让我倍感亲切。我与他的那次相聚仅仅是一个下午,他那时的身体状况看起来还比较好,就是说血压有些高,一直在服药控制。没曾想那次的分手竟成了我们的诀别......,我怎么也想不到他会这么早的离开我们。(此文刊于2017年11月1日《铁道兵战友网》)

放映路上也有险

铁道兵战斗过的地方多是自然环境恶劣的地方,高山险峻,波涛汹涌,林海雪原,茫茫戈壁,严寒酷暑,少有人烟,施工条件极其艰苦,危机四伏,历险不断,牺牲难免。七四年起,我们铁十师所属部队都在青藏铁路线上,那里平均海拔4000多米,高寒缺氧,茫茫戈壁,了无人烟。在这样的自然条件下施工和生活,时时都在挑战着生命极限。施工连队遇到的艰难险阻不计其数,我们电影组的放映路上也遇到过一些险。记得当时我们49团有11个放映点,距离有近有远,最远的汽车要跑七八个小时。我们放映路上遇到的险主要是冰封路、汽车抛锚在半路上和夜间行车发生事故。我亲历的就有三次,虽然有惊无险也终生难忘。

有一次我们到最远的热水露天煤矿去放映,那里驻扎着我们一个排,担负着为全团采煤供煤的任务,非常辛苦。由于路况很不好,去那里汽车得跑七个来小时。我去那次遇到了一段山路被冰雪覆盖,还仅此一条路,非通过不可。汽车没有防滑链,我们冒险在冰面上慢行,可方向盘几乎失灵,车一下子就滑到了路下面,幸好下去的地方有不大的一块空地,边缘有个土堆挡住了汽车,要是冲过了边缘就掉进了几十米深的山沟,那就惨了。后来司机还是想办法把车开到了路上,通过了冰封段。

还有一次我与组长从西宁办完事回团部所在地刚察,有汽车七八个小时的路程,可是汽车在半路上抛锚了,怎么也发动不起来。四周没有人烟,路上行车都极少,大冬天气温在零下30度左右,汽车一不动了立马就冻的打颤,尽管我们都穿着棉衣棉裤皮大衣大头鞋。难熬的等了三个小时左右,终于幸运的遇到了路过的汽车连的车,才把我们带回去。如果那天没有车路过,让我们冻上一夜可就够呛了。

最险的一次是1979年2月4日,这个日子我记得很清楚。那天我和王功保战友坐汽车二连的翻斗车到远在哈尔盖的四营及卫生队放映,连续放了两部片子,放完就夜里12点多了。我们返回刚察要2个多小时。戈壁滩上的夜路一点灯光也没有,没有过往的车辆,静悄悄的。一路上我怕司机打瞌睡,就一直和他说话。在翻过一个小山包快到刚察县城时是一条直路,我想快到了也打起盹来,突然汽车一阵剧烈颠簸,待我清醒过来,发现车已在公路下面2米深的沟里(修公路时取土形成的),驾驶室已变形,玻璃紧贴在对面沟沿上。我用手电一看,驾驶员一动不动,下巴流着血,再看旁边的王功保,头上脸上都是血,双眼肿成了两条缝直喊叫。我只觉着上牙床生疼,半边脸麻木。司机这时说他好像看到路上站着个牦牛,躲避就栽了下来。我看他们都清醒就不慌了,好不容易把变形的车门打开,我把他们扶到车外路边,把甩出去的放映机搬回车槽上(车没翻是扎在沟里的)。这时外面黒的伸手不见五指,四周一点灯光也没有,路上一辆车也没有,静悄悄的,根本没有牦牛,人冻的浑身发抖。我心里着急,怎么回去啊,离团部还有几十里路那,伤员急需包扎呀。这时真有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感觉,还担心遇上狼。很无奈。等到夜里3点多,不见有一个车过,司机就试着发动车,最后还真给发动着了,但由于车头变形发动机叶片打得水箱啪啪响,火花四溅。无奈总不能冻死在这儿吧,司机费了很大劲把车顺进沟里,冒险开着故障车慢悠悠,走走停停顺沟寻找爬上来的地方。最后终于爬出来走到了路上,然后一点点挪到了团部,这时已快到5点了。好在我们都受的是轻伤,一段时间就都好了。后来据说那辆车由于车桥变形报废了,司机也受了处分。

放映路上虽然也有险,但与施工连队遇到的险相比,那实在是不算什么了,只能留下一点点回忆吧。(此文刊于2018年1月3日《铁道兵战友网》)

见皮干事的最后一面

得知我的恩师皮开世干事与今早3:22离世,心里万分悲痛!想不到昨天看望他的时刻,竟成了永别。

他是我剪纸艺术的恩师,在他知道我喜爱剪纸艺术时,不顾年老体弱,主动收我和李敏战友为学生,不辞辛劳的通过微信传授他的创作经验和剪纸技艺,带我们进行创作,对我们的剪纸习作进行具体细微的点评,直到他满意为止。就在他去年生病之前,还在不断的指导着我们的剪纸学习。

皮干事是10师49团宣传股的老干事,1962年入伍,是铁道兵有名的剪纸艺术家。他的剪纸作品写实、造型优美,别具风格,贴近铁兵生活,六七十年代在铁道兵和解放军的主要刊物上经常刊登发表,深受部队官兵的喜爱。

去年10月当得知他罹患胆管癌的消息后,老战友们无不震惊和着急。为了对他本人保密,便于治疗,战友们没有在群里说此事,只是在战友私信里祈福上苍保佑他手术治疗成功,转危为安!并通过私信,向他老伴了解病情,给予宽慰!十一月皮干事做了手术后恢复一度向好,还回到了家中。家人和老战友们都感欣慰,纷纷祝福!今年春节后病情突然恶化,又揪起了家人和老战友们的心。当得知他病危的消息后,老战友们都想前往重庆看望,但由于各种原因很难成行。最后,武汉的朱卫国干事,南京的袁国才干事,西安的王建平组长和太原的我,代表老战友们去重庆看望他。

3月20日傍晚,我们四人先后到达了重庆汇合。重庆老战友王长志早就等候在事先联系好的酒店。老战友们相见分外激动,热情寒暄过后,我们在酒店旁的小吃店吃过晚饭就回酒店休息了。第二天一早,我们一行四人在王长志战友的引领下坐轻轨车40多分钟到达医院,与走前约好的住北碚的杜巴金老干事汇合,怀着沉重的心情缓缓走进病房,到病床前看望日夜思念的皮老干事。只见他极度消瘦,身上插着各种管子,已在昏迷状态,他女儿轻声唤他,告诉他老战友们从外地赶来看望他时,皮干事瞪大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我们,嘴里发出微弱的,听不清楚的声音。我们的心里难过极了。眼前的皮老干事与之前热情乐观的他判若两人。我们知道他看不清了,有话说不出来,但他心里一定是知道老战友们来看他了。我们躬下身子贴近他的耳朵,把战友们的问候和祝福说给他听。我想他一定是听到了的。这时他一阵昏迷,一阵又极力的睁大眼睛看着我们,让我们感到无比心痛。我们在病房呆了约一个多小时,为了让皮干事好好休息,我们怀着极其不舍的心情,慢慢走出了病房。真是想不到他这么快就走了,难道他是在等着与我们告别后再走吗……皮开世干事永远活在我们心中,我们永远怀念他!(此文刊于2018年3月22日《铁道兵战友网》)

英雄的铁十师——纪念铁道兵组建70周年

你曾是华东警备第五旅,在解放战争中冲锋陷阵。你也曾是步兵101师,肩负着烟台海防及城市治安使命。祖国百废待兴时你又成为解放军农建第三师,肩负起建农场搞生产供军需的重任。抗美援朝你是铁道工程第十师,入朝参战抢修铁路再建功勋。回国后你成为铁道兵第十师,为祖国的战备建设奋勇拚。五十年代劈山开路,完成黎湛、鹰厦、南福、清绿铁路艰巨重任。六十年代艰苦奋战,在成昆铁路襄渝铁路修建中谱写出气吞山河的雄文。七十年代挺进高原,在生命禁区摆开青藏铁路战阵。攻克千难万险艰苦施工,成为了世界最高铁路的无畏战神。铁十师是铁道兵的一支劲旅,是战无不胜的铁军。为了祖国的铁路建设,多少无畏的战士献出了年轻的生命或成了伤残军人。铁十师用献血、生命和汗水,凿通了大山架起了大桥。铁十师用钢铁意志,修通了条条钢铁大道。为祖国的建设作出了巨大贡献,让铁道兵的威名力顶千钧。铁十师的战绩永载史册,铁十师是祖国和人民的大功臣!(此诗刊于2018年6月30日《铁道兵战友网》)

高原铁兵放映员之歌

茫茫雪域戈壁滩,铁兵铺路战严寒。艰苦作业无所惧,缺氧难敌意志坚。高原条件很艰苦,文化娱乐项目单。除了部队自娱乐,电影就是美盛宴。部队施工多艰难,盼望休息电影看。放映员都加油干,竭力不负连队盼。部队战线长又长,放映站点多又远。影片流转仅一周,考验映员如何办?没有室内的条件,夜间放映看天脸。道路崎岖路还远,天寒地冻行路难。面对困难不低头,一夜两点家常饭。手脚冻的麻木烂,困乏袭来实难站。影片受冻脆易断,手指冻的不灵便。虽然吃苦也不言,喜见战友开心看。股股暖流涌心间,冻累苦感全扫完。施工连队英雄汉,放映队伍好儿男。铁路铺设到哪里,电影就放到那边。整天往返放映点,少有时间有空闲。抓紧片刻学技术,保证放映不中断。电影放遍施工连,先进模范大力宣。鼓舞士气精神满,天路早早架人间。高原之夜多壮美,战友入眠我回返。满天星光抒豪情,我是铁兵放映员。(此诗刊于2018年11月2日《铁道兵战友网》)

杜巴金战友文集

我第一次佩带列兵军衔和铁道兵兵徽

——关于参军入伍授枪授衔和照相留影的回忆

1962年八一前夕,经过入伍复审和短暂军训,部队正式为我们这批刚刚穿上军装不久的新兵举行了授衔授枪仪式。

授衔授枪仪式在团部(驻北京五棵松)礼堂隆重举行。那天礼堂布置得特别庄重喜气:主席台前额的通栏横幅上写着“中国人民解放军铁道兵第十师49团新兵授衔授枪及军人宣誓仪式”;台后幕布挂着国旗和毛主席像;台前左侧挂着《军人誓词》;会场四壁还贴有不少用彩纸写的标语。各营、连进入会场后均列队站立。值日参谋整队完毕向团首长报告后,仪式正式开始。

议程第一项就是“出旗”。大广播喇叭响起庄严的《解放军进行曲》,在两名胸跨冲锋枪的卫兵护卫下,戴白手套的旗手迈着正步,双手向前打着军旗,威武地走到台前;我们在台下虔诚地行着注目礼。军旗绕台一周,立于台后毛主席画像右侧。作训参谋再次高喊口令整队,向罗景生团长敬礼,请示他宣读命令。罗团长稳重而威严地走到台前;当“命令”两个字从他口中铿锵有力地冲出时,全场整齐响起几百双脚后跟相碰击的立正动作响声。《命令》说:“今授予×××等×××名同志列兵军衔、步枪一枝”。宣读完毕,全场响起热烈掌声。预先站在台下各连挑选的新兵代表已经事先戴上了帽徽领章并扎起外腰带;在值班参谋的指挥下,他们列队上台,面对毛主席画像,逐一在“接枪!”的口令下,上前一步立正,庄严地用双手从团长手中接过了步枪。然后按口令扛枪向后转,枪放下,向团队行持枪礼;然后肩枪,退台回队。台上的政工干事领呼口号:“紧握手中枪,誓死保卫祖国!”、“听党指挥,为人民打仗!”……。口号震响礼堂内外、震颤着每一个人的心灵。紧接着,进行了军人宣誓。我们举起左手,拳心向前,在台上指挥员的领誓下,誓读了《军人誓词》。

有生以来,我这是第一次而且可以说是最震撼心灵的一次庄严宣誓。因为誓词里有“不惜牺牲一切”这样的誓言;从自己口中大声喊出,就象一次考验,也是需要勇气的。和很多战友一样,我当时心中也想起了好多耳熟能详的军人英雄们,象董存瑞、黄继光、邱少云……等等。少年时的英雄模仿和崇拜,现在变成了庄严承诺的誓言,这可决不是喊喊口号,更不是电影戏剧里的表演啊!军人时刻都要准备打仗,特别在当时的国内外环境情况下,时刻都可能上战场,上战场就有可能牺牲自己的生命。这些,虽然我报名参军时已经想到过,毕竟还有一些浪漫、假设的成分。宣誓以后就不同了,就义无返顾了,要在今后的军人生活中做到“言必信、行必果”,一步一个脚印地去履行。当时部队里有一句很普通的话:“说到做到,不放空炮”,这句话常常叫响在首长、领导和战友们的口中和耳旁,无论军事行动还是别的需要表决心、作承诺的事情,往往都要用这句话来表白。这也是军人誓言在平日生活中的表达和落实。总之,就从走入军队行列、宣誓成为军人的那一刻起,我和战友们就不再有“打泥巴仗”的天真,真正长大成人,成了担负起神圣使命的男子汉!即使脱下军装多年以后,也感觉自己永远还是军人。

我们的授衔授枪仪式,在“提高警惕,保卫祖国!”、“我们一定要解放台湾!”以及“*****!”、“中国共产党**!”、“中华人民共和国**!”等口号声中隆重结束。回到连队,平时训练用的那支枪,枪号就正式记在花名册中我们每个战友的名下。我把自己的五三式步骑枪擦了又擦,把已经旧得有点变形的枪背带的铁挂环用钳子矫正得非常贴实,忽然觉得和枪增加了无限的感情,更深地懂得了“武器是军人的第二生命”、“枪是战士最亲密的战友”、“要象爱护自己的眼睛一样爱护手中武器”这些话的含义。我真想照一张和枪合影的照片寄回家给父母亲呀!可是限于当时的物质条件和不准把武器带出去照相的规定,只好心欠欠的把这一愿望留在心里,盼望今后能有机会。

和授枪以后再次擦枪的心情相比,更令人兴奋和激动的喜悦是,亲手将八一帽徽、军衔红领章钉上自己的军帽和军上衣衣领。授衔仪式结束回到连队,帽徽、军衔五星、铁道兵兵种符号和红领章就发到了我们手里,战友们个个都激动得心花怒放。班长们也忙着教大家怎样把帽徽装到军帽帽檐上方的正中央、把领章缝到对齐衣领前端适中的位置。我手捧帽徽领章,仔仔细细地欣赏了又欣赏。特别是铁道兵兵种符号,应该说是全军所有兵种符号中最好看的,既有空军的飞翼,又有海军的铁锚,还有技术兵的量具卡尺和铁锤。我们九连三排的周远排长风趣的说:我们是海陆空全包括了,所有军兵种都离不开铁道兵。走到大街上,不知道的老百姓以为是什么神奇兵种,哪晓得是挖泥巴开路架桥的铁道兵。我们当时的心情,就是感到幸福和幸运;管它挖不挖泥巴,反正我们是在祖国的首都北京。全铁道兵几十个团,只有我们团全部在北京,而且离兵部最近,离天安门也最近,的确十分幸运。所以,戴上帽徽领章以后,战友们想的第一件事仍然是照相;人人都打算在轮到外出的那一天,一定要去天安门留个影,早日把自己在天安门前的戎装照寄回家,有女朋友的还要寄给心上的姑娘。

十八岁的铁道兵小列兵

授枪授衔之后,我们迎来了在部队过的第一个“八一”建军节。“八一”是中国特有、中国军人特别荣耀的节日。作为新兵、新的真资格军人,在军营里过自己的节日,战友们都自豪而骄傲,又愉快又兴奋。7月31日晚,团里举行了电影晚会。8月1日这一天,部队放假休息。按部队惯例,上午9点、下午4点开两顿饭;因为下午要聚餐,各班都派了人去炊事班帮厨,外出的人也都早早赶回。这是我们参军入伍的第一个“八一”节聚餐;我们九连的伙房就在团部礼堂南头,全连的“八一”聚餐就在礼堂进行。部队平时是不许饮酒的,但是节日要特别开禁。聚餐开始,游仲全连长和李广宾指导员举起酒杯向大家祝酒,除了祝大家成长进步当一名优秀军人外,还祝大家父母安康、家人幸福。面对可口的节日晚餐,我确实有些想家了;想起父母和兄弟姐妹还过着低粮食定量的日子,心里盼望他们早日得到改善。这些内心的活动,很快就被全连的喜庆气氛完全冲去;连首长、班排长以及战友间的互相敬酒和美好祝愿,鼓动得全连兴高采烈。我们聚餐的酒菜,在当时全国经济紧张、物质匮乏的情况下,虽然称不上高级,但也很够丰盛实惠了。炊事班更是尽了最大努力,使出了20来岁小伙子们能够拿得出的看家手艺。连队聚餐,记忆中最让人难以忘怀的“美味”,就是红烧黄羊肉干了。这些干黄羊肉,还是部队在青海修核试验基地铁路时为改善生活,组织打猎队打来黄羊腌制晒干留下的。当年我们师还组织了小分队在青海湖边捕鱼、晒鱼干。40多年后的今天,这样的狩猎活动已经被法律所禁止。改革开放以后,老铁道兵重修青藏铁路,特意为藏羚羊(包括黄羊)们留出繁衍生活通道,这吃黄羊肉的情景已恍若隔世。

去天安门留个影的愿望一直萦绕在战友们的心头。轮到我外出时,已经是8月19日。早晨9点开饭以后,我和其他班的几个战友英姿勃发地齐步迈出营房大门。我们喜盈盈地向警卫排站岗的卫兵还了敬礼,就急切地向五棵松车站走去。乘上38路公共汽车,大约半小时我们就到了终点站西单。然后又步行往东走向天安门。路过新华门时,特意注目欣赏了在那里站岗的两名卫兵的英姿。当天安门映入我们眼帘时,我们心里又是一阵激动和兴奋。来到天安门广场,大家更加感慨无比。报名参军时做梦也不会想到会亲身来到首都,来到祖国的心脏。在边疆还不时有枪炮声传来的年月,作为军人,我们是意外的、也是分外的幸运和幸福的。每一个从外地来到天安门广场的人,都要来这里留影纪念。在广场离天安门前两旁华表不远的地方,有好几个用绳子圈出的照相场地,专门供照相馆为来自祖国各地以及没有自带相机的游人们照相留影。记得那些年曾有一首全国传唱、群众评选的优秀歌曲,歌名就叫《天安门前留个影》。来这里留影的人很多,排着长长的队;我们几个一眼就看得出的小新兵和大家一样,付费并填好了邮寄照片的信封,也排进了队列。照相的师傅是“新大北”照相馆的,技术非常熟练;对留影人的站位又相对作了指定,相机的焦距也基本固定,所以照的特别快。照相的师傅还告诉大家,一周之内就可收到照片;虽然每天照相的人很多,胶卷都编了号,绝对不会搞错。当我站在照相机前时,禁不住有些腼腆、紧张,但确充满了幸福的感觉。我就想啊,当照片寄回家,家里人和邻居们一定会羡慕我;照片说明我到了首都,站在了北京天安门广场上,说明我离毛主席很近,是值得光荣和骄傲的啊!几十年以后的今天再看这张我在天安门的第一次留影照片,比刚穿军装那天长胖了,一脸孩子般的稚气,心里真想时光倒流,重新回到那场景里去。(成稿于2005年)

喜见铁道兵网报道江都战友聚会并读邱光明诗句有感

我从铁道兵网上看见江都战友聚会消息,同时读到了邱光明战友的诗句,激动得热泪盈眶。情不自禁,将他的诗句再录于后:

“战友的情谊,只有我们这些穿过军装的人才能领悟。是战友就是不分你我老酒管够;是战友就是生死之交风雨同舟;是战友就是血脉相通兵心依旧。喊一声老战友,胸膛里涌起一阵滚烫的暖流;喊一声老战友,脑海里闪过一串难忘的镜头。战友情就是理解和信任,战友情就是支持和尊重,战友情就是宽容和接受。战友头碰头,功名利禄抛脑后;战友手拉手,知心话儿说不够。说说过去的辛劳功劳,更多了几分豪情、少了一点烦忧;说说过去的趣闻轶事,更添了几分欢乐、减了一些悲愁。”

这样的诗句,借邱光明战友一句话:“只有我们这些穿过军装的人才能领悟”。 这样的诗句,我还觉得,只有象邱光明这样当年投笔从戎、战士加诗人般的战友才能写得出来;也只有战友、特别是铁道兵战友,才能如同诉说自己心声一样完全读懂,才能产生极大的共鸣。在网上,我们还自豪地看见,还有很多象邱光明这样的战友加诗人,也写出了不少这样充满铁道兵的豪迈和激情的诗句和文章。例如铁道兵网创始人陈建方,还有我们重庆的青年作家王长利,以及成都的段海燕,北京的吟月白鸽……等等。他们用笔弘扬了我们铁道兵的奋斗精神,抒发了我们铁道兵战友的胸中豪情,加深了我们铁道兵战友之间的战斗情谊。包括我在内的广大铁道兵战友,向他们表示热烈的欢迎和赞扬,为他们击节叫好,向他们表示衷心的谢意,并向他们致以铁道兵战友的特别军礼!

在铁道兵网关于江苏江都铁十师战友庆祝从军40周年的报道网页上,我还看见了联谊会总筹备人袁国才战友,看见了已经81岁高龄的徐祗龙老政委,敬佩想念之情油然而生,心中深深地祝福他们,也祝福江都的众位战友。

我们铁道兵战友之所以能够这样交流,大家应该特别感谢陈建方战友;感谢他创办了铁道兵网。

记得30余年前邱光明战友和我们分别时,襄渝线已经快要全线要贯通。在汉江边的吕河那个当时极不知名的地方,那个同样留下不少故事的普通铁道兵战场,天上飘着雪花,大家依依惜别,流下了深情难割的眼泪。当时我借读了一句古诗,现把后两句改动一下,再赠邱光明战友:

故人西辞吕河沟,雪花飘飘下扬州;三十余年再相见,铁兵战友仍风流。(供稿:十师49团战友杜巴金)

战友聚情欢——贺铁道兵第十师49团京、冀、晋、渝四地战友欢聚重庆

别梦依稀——四十年,铁兵战友再入川;游罢成昆访山城,京、冀、晋、渝——四方弟兄 聚情欢。聚情欢,聚情欢呀!豪情满怀忆当年——当年都是好男儿,一腔热血把军参;齐聚八一军旗下,报国宣誓意志坚。领章——火样红,帽徽——金灿灿,武装带束紧绿军装——钢枪、刺刀亮闪闪!从此咱结下战友情,五湖四海心相连。心相连,肩并肩,练兵场上声震天。国防工地齐拼搏,共斗天险排万难。“航天城”里唱凯歌;千里成昆苦转战。邓小平上过咱的百家岭啊;彭元帅夸过咱铁兵班!铁兵班,铁兵班啊——铁血的战友情不断。情不断,情不断啊——军旅岁月一幕幕,复员回乡战友兄弟常思念!战斗过的地方入睡梦——山山水水心挂牵。心挂牵呀——常思念,老兵已花甲,喜得今日重相见!相见喜啊,喜相见,美酒千杯少,纵情醉阑干——互祝战友多福寿,雄风不减体矫健;相隔千里常问候,让激情燃烧的岁月、岁月燃烧的激情啊——永远回荡在心间!

(此诗于二○○四年九月十六日欢聚会上即兴写作并朗诵。二○○六年六月略有修改,二○○九年收入49团战友诗文集)

注释:

1964年9月,为修筑成昆铁路,铁道兵第十师49团从北京开赴四川。2004年9月,为纪念开赴成昆四十周年,京、冀、晋、渝四地的30多名战友组成旅游团,重游了当年战斗过的地方。在成昆铁路的夹江、峨眉、乐山等区段的昔日工地上,追思已经远去的艰苦生活和拼搏奋战,祭奠了牺牲战友的亡灵;同时也重新欣赏了丛山峻岭的峭丽风景,谓叹亲手所建铁路的雄伟壮观。看到铁路大动脉给沿途带来的巨大变化,战友们豪情荡漾胸怀,享受了一种人生的骄傲和满足。

游完成昆旧地后,旅游团特意来到战友众多的山城重庆。在分别30多年后战友重逢的欢聚会上,好几位战友吟诗抒怀,我也是感动万分、激情难禁,于是即席写作并朗诵了这首诗。

诗中提到的“国防工地——航天城”,是指我们49团曾经在北京参与的“总参五院”(即后来的二炮、航空航天工业部)一、二、三分院施工建设。据传,因欣赏铁道兵部队特有的素质、战斗力和艰苦奋斗作风,1964年曾有五院首长向总参提出将我团划归该院,而铁道兵领导则舍不得,不同意。时逢毛主席提出“三线建设要抓紧”,铁道兵部将我团调赴四川修建成昆铁路,此事遂未成议。

“百家岭”隧道,在乐山沙湾地界,二峨山(峨眉山为大峨)脚下、大渡河旁边;北口由轸溪进山,南口出刘沟见大渡河,全长2000米,是成昆铁路北段第一座2000米以上的长隧道。邓小平同志曾在吕正操司令员陪同下到北口视察。

彭德怀元帅担任三线建设副总指挥时,也曾经到成昆铁路沿线视察,夸奖过我师队伍干部“有军人姿态”。

紧急应征想打仗,当了个铁道兵也荣光——人民网庆祝建军80周年《我是一个兵》征文稿

45年前的1962年夏天,已满18岁的我投笔从戎,参加了中国人民解放军。那是国家的一次紧急招兵。当时我们国家周边形势紧张,我的家乡重庆虽然地处祖国大西南,仍然可以感受到战争临近的电闪雷鸣。记得我参加征兵体检的6月23日当晚,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就播送了在台湾的国民党蒋介石集团阴谋窜犯“反攻”大陆的消息。那一段时间,台湾的飞机甚至飞到重庆北碚的缙云山上空撒传单;我的战友杨山福家的房顶就落有当时所谓“心战”的宣传传单。在那种紧张形势下,一些应征青年的参军行动受到了家庭、亲友的阻拦,因为长辈们担心,“战场上枪子儿是不认人的”。比较突出的例子,如象我的战友梁长华家所在的街道地段,连他在内有5人得到入伍通知书,却有3人没有报到。

对于我的报名参军,家里也进行了认真的讨论。因为父母亲是抗日战争时期从河南老家逃难到重庆的,亲眼见到过战争的残酷和惨烈,所以母亲说:“打仗可是尸骨如山、血流成河啊!”。父亲说:“‘三座大山’我最恨的就是帝国主义;咱家就是被日本鬼子打得家破人散的;我就后悔没有参加八路军!”父亲到重庆后在煤矿参加了地下党,有他这个老共产党员的支持,我顺顺当当地参军入伍,穿上了军装。

《 我是一个兵》这支歌,我上小学时就会唱了,但是只有在穿上军装以后,唱起来才真正雄赳赳、气昂昂地,有一种特殊的自豪感觉。

因为军事秘密,踏上军列我们并不知道队伍将开向哪里。我满以为这次可以去参加“解放台湾”的光荣战斗,要争取当个战斗英雄了,可是战友们做梦也没有想到,一趟军列却把我们拉到了伟大祖国的首都北京。列车过了邯郸,接兵的干部才告知:我们参军当的是铁道兵。在车厢里,我们这些新兵娃子紧紧围住接兵干部,询问大家关心的各种问题,其中很重要的而又很天真一个问题就是:“铁道兵打不打仗呢?”接兵干部回答很肯定:“当兵就要准备打仗,随时都要准备上战场;我们团的老兵都已经去了福建前线,所以才招你们入伍训练。”接兵干部还说:“现代战争没有前方后方;很遗憾,咱们铁道兵不能亲自到前线杀敌人,可是总当挨炸弹的角色。” “那么平时呢?” “平时就是施工、修路。铁道兵施工、修路就是战斗,和当老百姓施工、修路是不一样的。”

到了北京以后,新兵训练中我们参观了军事博物馆。在抗美援朝战争展馆,我看到了被美国飞机炸毁的铁路钢轨,那毁坏的断面,就象我小时候玩耍往泥塘里砸石头,软泥巴洞穿、翻开的样子。那段被炸毁坏钢轨实物展品,使我看到了炸弹的威力,虽然没有亲身经历,却也同样震撼着心灵。在抗美援朝战争中,我方的铁路,平均每一米都有一个敌方炸弹的弹坑;我们铁道兵却创造了“打不烂、炸不断的钢铁运输线”英雄奇迹,铁道兵不愧是一支英雄的钢铁部队!我暗暗下定决心,象英雄的前辈们学习,一定要当一个勇敢的铁道兵,决不当软蛋、稀泥!

在北京,我们参加了一项国防工程建设,确实是“施工就是战斗”。就拿最普通的土方装卸车来说吧,班长何炎初掐着他的手表,命令我们开始;装满一解放牌卡车我们仅用20分钟,而卸完一车最快曾短到4分钟时间。象我这样投笔从戎的文弱书生,手打起了血泡,呼吸象拉风箱,吃过晚饭就想睡觉,第二天起床浑身酸痛骨架象要散了一样。班长说:“最困难的时候要经得起考验!”就是这样,我们这一批战友锻炼成了老兵。到1964年部队拉上成昆铁路的时候,我们又成了新兵们的榜样和带头人。

1970年四、五月份,成昆铁路就要全线贯通之前,我奉命随同团首长到铁道兵机械团一个临时由我们团管辖的连队,对当年入伍的新兵进行传统教育。那个连的连长是个参加过抗美援朝的老铁道兵,姓李,贵州人,也是18岁参军。他给大家讲的战斗故事很简单,但是很说明问题,很有震撼力:他1951年入朝第一仗就尝到了被轰炸的滋味。他们连负责的一段铁路被美军炸毁;正在抢修中,美军飞机又来轰炸,因为躲避不及,连队一下子就被炸牺牲了17人。营首长赶来督战,耳朵已被炸聋的连长正在为惨重的牺牲心痛,跪倒在营长面前抱住营长的大腿痛哭,营长的话他也听不见。营长火了,一脚踹开他,命令说:“哭什么!赶快组织抢修!火车来了修不好我枪毙你!”

头顶着炸弹修铁路,我们铁道兵同样有黄继光,同样有黄继光精神!战争时期是如此,和平时期同样如此。最近我们老战友聚会,纪念参军45周年,大家深情回忆当年为战备修铁路的战斗情景。杨其善战友专程从外地赶回重庆,回忆了1973年在修建襄渝铁路时的一次战塌方经历。那是在陕西旬阳境内的薛家弯隧道,掘进中突然塌方,牺牲了两名战士。身为排长的杨其善带头站在最危险的地方指挥战士们用枕木支撑洞顶的岩石。不时坠落的碎石砸在他的安全帽上,塌方随时都可能再次发生,把他和战士们砸成肉泥。在大家的英勇拼搏下,塌方终于被战胜。

当今世界,和平发展已经成为主题。作为一个兵种,铁道兵已经成为一段历史,但是铁道兵的英雄业绩、英雄精神会永远流传。不仅我们战友们自己会永远牢记,国家和人民也会把它载入史册。

我曾经是铁道兵这支雄壮英勇的队伍里最普通的一员,虽然现在已经年过花甲成了一个企业退休老头,但是人生黄金时代有12年是在人民解放军铁道兵部队度过的,人生观、世界观也基本是在铁道兵部队里形成的,个人的人生深深地打上了铁道兵的烙印。在全国人民热烈庆祝建军80周年的日子里,我最想说的一句话是:当兵是人生的骄傲,战无不胜的中国人民解放军英雄辈出,我们的队伍向太阳,铁流百万的队伍里会走出无穷无尽的好兵。(2007-07-28)

小记一名儒雅多智而又英勇果敢的老铁道兵

杨其善老战友是笔者的重庆老乡。我们这一批来到铁十师部队的1000多名重庆战友中,成长起来了众多佼佼者;杨其善,就是其中儒雅多智而又英勇果敢的一位。

列兵杨其善

一、会教歌的新兵班长

1962年夏天的征兵,和以往一年一度的春季征兵有很大的不同,执行的是中央军委的紧急征兵令;因为中国的周边彤云密布,态势严峻、军情急迫。面对一触即发的战争,党和国家不得不紧急征兵,立志报国的热血青年纷纷报名参军。在我们这一支新兵队伍中,有不少人是投笔从戎,杨其善,就是其中一位书生气十足的文雅小伙子。当时他是重庆市第十一中学高二班里的团支部书记,为参军报国,他放弃了升学高考。接兵干部不仅征兵挑选时一眼就看中了他,还安排他当了新兵班长。

新兵队伍集合起来,高唱军歌离别家乡;接兵干部就鼓励又会识谱、又能唱歌的杨其善来起音、指挥。他和战友们放开歌喉,把《我是一个兵》、

《三八作风歌》这些军歌,从长江边的家乡唱到火车站,唱上了军列。

军列的目的地是哪里?因为是军事秘密,到达前是不让打听和告诉的。当时战友们学唱了一首《人民海军向前进》的军歌,大家寻思:我们可能去当海军,乘风破浪,解放台湾去!军列行进在成渝铁路、宝成铁路上的时候,战友们又猜想,我们也可能是去雪山的边防哨所,或者是边疆高原的战壕阵地?其实都猜错了。到丰台火车站下车,杨其善和战友们意外的发现:一路高歌,军列把我们拉进了伟大的首都北京,咱们当的是铁道兵!

五棵松的军营空空的;原来,铁49团的老兵统统改步兵上了福建前线,只留下团机关和各个连队训练新兵的干部和老班长。连队重新编班,各个班都正式由老兵班长领导。杨其善的新兵班长自动免除,但是教唱歌的任务却要继续担负下去。虽然是在首都,面对当时的紧张形势,我们新兵唱会的第一支新歌是《英勇高歌上前线》。这支歌的歌词是:“炮火连天响战号频吹胜利在召唤,我们人民解放军英勇高歌上前线!用我们的刺刀枪炮头颅和热血,嘿!用我们的刺刀枪炮头颅和热血,多打胜仗立功勋——!”杨其善把歌单抄在黑板上,一句一句地为大家教唱,很快,他就把全连教会了。加上其它已经唱会的歌曲,连队上下、军营内外、工地操场,每天都是军歌嘹亮的。

在北京,49团部队投入了一项保密的国防工程(即现在的航天城工厂)施工建设。铁道兵啊,施工就是打仗,干活就像冲锋!杨其善和战友们很快锻炼出了不怕苦、不怕累的拼劲和顽强精神。因表现突出,加上优秀的文化素质,入伍不久他就当上了连队材料员,把工作干得井井有条的。

二、出奇招“炸水”的巧班长

1964年,铁道兵以5个整师加舟桥、机械等专业直属团的兵力投入,全面打响了会战“三线”、修建成昆铁路的艰苦卓绝战斗。9月末,我们49团从首都北京开赴到成昆铁路北线,四川境内的夹江、峨眉区段。这时的杨其善,已是一位善于带领战士苦干、巧干的好班长。他所在的二营十连,受领了一项艰巨的工程任务——修建位于夹江县的甘沟河大桥。

在深深河水里用“沉井法”修大桥,这对于全连的干部战士来说,那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这种施工方法的第一步,是在每个桥墩坐标中心处投入装满河沙、卵石的草袋,直到筑成一座露出水面的圆形小岛。第二步,是在每个岛上灌注起一个内空象倒扣漏斗的钢筋混凝土“沉井”。沉井壁厚一米左右,井筒上端的内径,就是今后桥墩的外径。漏斗下部与岛面接触的沿口称为“刃角”,系用15×15厘米的角钢与井体主筋焊接成一体,然后封灌混凝土而成;沉井的全部重量就集中在这一圈刃角上,以便切入河底泥土沉降到硬底。第三步,就是“下沉井”施工了。战士们从上端井口下到井底,往下挖掘。挖出的泥沙、卵石,由井口顶上的机械抓斗往外吊运。与此同时,井里的水还要不断抽去。随着井底泥沙、卵石的不断挖除,沉井凭借自身重量以及集中到“刃角”的强大压力,挤开井外的泥层而不断下沉。下沉达到设计深度以后,撤出人员和设备,将井筒内灌满混凝土,桥墩基础就算完成。

正当铁兵勇士们干得热火朝天,全部沉井节节推进的时候,有一个沉井意外地遇到了难题:江底出现一块巨大孤石,孤石的“圆屁股”,撅进沉井沿口十余厘米,梗住了刃角,使沉井不能正常下沉。“圆屁股”的硬度很高,钢钎一打一滑,连个白印也留不下。在低矮狭小空间跪着干活的战士们虽然已将“圆屁股”两侧掏空,孤石还是纹丝不动;井外的河沙却没完没了的往井里流。大家恨的直咬牙,有人建议:用炸药炸,炸烂这个“圆屁股”!这个办法有可能会炸损沉井刃角,没有被采纳。工程师们还担心,如果孤石处理不当造成沉井位移超差,沉井将被报废,延误整个工期!

整整两天过去了,一直没有找到好办法,真是让人心急火燎、抓耳挠腮。一筹莫展之中,杨其善班长忽然向工程师提出了一个大胆而又新奇的建议:不用炸药炸石头,可以用炸药炸井里的河水。

按照他的方案:撤出井下人员和抽水机,先让河水自然灌满沉井,然后将经过防水处理的雷管炸药点燃导火索扔进沉井中的水里。由于漏斗形状的沉井内部是下大上小,炸药爆炸时,井中的河水猛然喷涌时会对沉井产生一个瞬间举力,使沉井产生一次垂直的上下提动;水的冲击力加沉井提动后下落的挤力,足可以把孤石挤到外面去。这个办法实在太妙啦!同样是炸,杨班长的办法可确保对沉井毫发无损。领导和工程师们研究后非常赞赏,决定依计而行。

就这样,只听“轰”的一声,井中的河水喷起几十米高的水柱,沉井像是完全听懂了杨班长的命令,微微一震、立正站稳。当井中河水被重新抽干,大家惊喜的发现:“刃角”下已经没有了孤石的“圆屁股”,沉井已轻松挤走了那块巨大孤石,宣告了炸水排障这一妙招的完胜。随着十连勇士们的奋进挖掘,沉井顺利按期沉到设计深度。

当甘沟河大桥按期在河面上耸立的时候,杨班长经组织推荐,考入了铁道兵学校深造。

三、排险情、设“锅盖”,智勇双全的“高”排长

1968年,杨其善从铁道兵学校毕业回49团,被分配到七连任排长,成为部队基层少有的专业技术型干部。1969年,在成昆线峨边共和段,杨排长率战士们参加了大渡河边铁路桥群“挖孔桩”加固工程的艰苦施工。因为正在建设的大渡河龚嘴水电站大坝将来储水,会影响成昆铁路沿河路段一些桥梁的桥墩基础,必须在原有桥墩周边加灌混凝土桩进行加固。每个桩灌注前,先要挖出深达二、三十米的桩孔。这些“挖孔桩”的桩孔挖到一定深度以后,要在孔口架起滑轮,用一根粗麻绳拴着吊篮筐,顺滑轮吊放施工人员以及施工挖出的石头泥土。一人上下孔干活,地面需三五个人拖拉和负责倾倒石土。在地名“鸭子池”的七连挖孔桩工地上,由于孔底场地狭小,土质又密实坚硬,挖掘非常吃力。为了提高效率,杨排长和战士们采取了放炮松土的办法,有效地加快了施工进度。放炮松土,只能由最后一个被吊上地面的人来点炮;为了安全放心,身为排长的杨其善常常亲自来干这项危险活。

有一天,孔底打完炮眼筑好炸药,又是杨排长一个人留在洞底负责点炮。他点完导火索坐进吊篮筐,向上边孔口大喊一声:“拉”!地面的战士听见后就赶紧拉动手中的粗麻绳。吊筐拉上大约一半的时候,因为战士们心急、力猛,拉的太快、没有掌握好拉拽角度,导致承重的粗麻绳猛然跑偏掉槽卡在了滑轮外边,怎么也拉不动了。眼看排长就要挨炸、坐“土飞机”, 战士们又急又吓、满头大汗,不知如何是好。这时,向来性格沉稳的杨排长急中生智,连忙大声喊道:“快把我往下放!快往下放!”战士们马上明白过来,急切将他放下。等吊筐放到洞底,杨其善迅速的一把拔掉了正在“呲、呲”冒着青烟的导火索。真是千钧一发啊!炮眼里的雷管、炸药终于没有被引爆;杨其善靠自己的机智,瞬间熄灭了一场可能的灾难,救了自己一命。

按照施工计划和规程,“挖孔桩”的桩孔每下挖1.5米,要灌注一圈混凝土构筑“护壁”,支撑住四周孔壁的岩土。桩孔越挖越深,灌注护壁的混凝土须要使用俗称“串筒”的减速漏斗来输送。锥管状的“串筒”用薄钢板焊成,长约40厘米,两边焊接挂钩互相串接。随着桩孔向下延伸,串筒越串越长,老杨和战士们在内径只有1.2米的桩孔里越来越感到施展不开。干活费力,效率低,还不安全。一个桩孔需要灌注十几、二十次护壁。每次灌注都必须“立模”(模型板)和“拆模”;几十个串筒也要一次次、一个个地挂上和摘下。更为费力的是,每次灌注,都必须靠人工在孔底将从串筒流送下来的混凝土均匀分散到四壁;这一工作,俗称“分灰”。一旦下段串筒被稍大的石块堵塞,造成上段串筒挂钩承重过度而断裂或被拉直脱钩,几十个串筒接连砸下,后果不堪设想!这种串筒堵塞,在七连的施工中还真的发生过一次;多亏及时发现和处理,侥幸避免了一场可能造成伤亡的大事故。

排长杨其善

问题困扰着现场的每一个人,杨排长更是茶饭不思地动起了脑筋。冥思苦想之后,老杨向技术组工程师提出了两点建议:一是,考虑该路段土层的密度和稳定性较好,可将每下挖1.5米灌注一次护壁,改为每下挖3至4.5米灌注一次;二是,制作更好工具取代串筒,改人工分灰为自动分灰。为此,他设计了两个“锅盖”;其中一个用厚木板做两个半园合成的木“锅盖”,封扣在孔底已经立好的模型板上;另一个用钢板焊制成圆锥形的铁“锅盖”,加扣在木“锅盖”上。而在桩孔顶部正中拌混凝土的平台上,固定一个不带锥度、较长一些的直串筒做漏斗。灌注护壁时,只须将拌好的混凝土直接推进直串筒漏下,尖锥形的铁“锅盖”便会自动分灰,使混凝土沿着“锅盖”锥面均匀分散到了四周的孔壁。这样,灌注护壁的繁重过程就变得轻松容易,时间也大大缩短。杨排长想出来的这个好办法,不仅可以取消每个桩孔里数以十计的挂钩串筒,消除掉事故隐忧,而且可以大大提高工效、减轻战士劳动强度;护壁的灌注质量也同样得到了保证。杨排长的建议,立即得到领导和技术部门的认可,迅速组织了实施和推广。在工地上,解除了危险、解脱了繁重体力付出的战士们不住地赞扬:“杨排长,实在是高!”

四、塌方抢险,冲锋在前的副指导员

1972年,襄渝线的薛家湾隧道突然发生了塌方,正在紧张施工的49团二营七连一名战士和一名民工被埋在了厚厚的乱石堆下。抢险紧急展开,轮值当班的杨其善副指导员站在了最前沿。塌方地段长约10余米,垮塌中心部位的峒顶上还悬着长长的一大块岩石,随时都有可能掉落下来。按照抢险方案,他指定一名战士当安全员,严密监视洞顶不时掉落的沙石以及时报警,其余战士在安全地带待命、准备器材。自己带领几名战士在那块大危石下面迅速平整出一个场地。场地将要平好,迫不及待的老杨挥手大喊一声:“来枕木”!话音刚落,待命的战士们急忙将枕木一根接一根扛进平出的场地。勇士们按照老杨的指挥,将枕木横摆一层,竖摆一层,迅速将一个两米五见方的密排枕木垛搭起来,抵近那块大危石的最低处。这时,只见老杨拿着手锤一个跃步爬上枕木垛顶,接过下面战士递上的木料和木楔子,用手锤将它们一个个打进大危石和枕木垛之间参差不齐的间隙,让尽可能多的地方受力、顶实。老杨半个身子趴在枕木垛和大危石之间,细心而又用力地抡动着手锤。下边的干部战士为他捏着一把汗;因为危石受到锤击楔子的震动随时都可能再次发生塌方,哪怕只塌落一块稍大一点的石头,老杨的脑袋和身体就可能被砸得粉碎。这时候的老杨,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他一口气把该塞的地方全部塞紧,这才下来宣布支顶危石的抢险任务胜利完成。

挖出牺牲战士和民工遗体之后,全面处理好塌方,隧道工程又不断地胜利挺进了。1974年,薛家湾隧道按期打通建成。我们49团和铁道兵其他参战师团一样,用英勇顽强、不怕牺牲的精神,艰苦战斗,迎来了襄渝铁路全线贯通的最后胜利。

多年以后战友们说起这次塌方,我问老杨:“当时想过岩石再塌下来是什么结果吗?”他说当时心里很清楚:“只要再塌,脑袋和身体就会压成肉泥。”“但是你不能让战士去冒这个险呀!凡是抢险,当干部的必须站在最前线。这样才能激发战士树立不怕死的勇敢精神,才能带出过硬的队伍,圆满完成战斗任务。”

是啊,这就是我们的老杨!当铁道兵整整20年,1982年兵改工前夕,转战在青藏线上的他才从49团后勤协理员任上转业到了地方。在攀枝花市东区法院领导岗位上,发扬铁道兵精神直至退休,工作也颇有建树。

老战友合影(1973年) 左起:杨其善 杜巴金 叶学文 邓维彬

老战友合影(2019年3月) 左起:杨其善 杜巴金 叶学文 邓维彬

高桐林战友诗二首

无题

满枝緑叶一点红,晨露初现色愈浓。知了悲歌唱一曲,世上人间重晚情!

老骥抒怀

少小贫穷不甘平庸,为求进取入伍当兵,筑路架桥北战南征,酸甜苦辣风霜饱经。业余从艺兴趣极浓,为兵演出十载秋冬。水往低流人往高行,心怀大志誓往前冲。苦苦钻研默默练功,为达目标日月不松。毛遂自荐依靠才能,考取专业一举进京。大喜临门故里荣归,仍穿军装耀祖光宗。文工团内激烈竞争,一席之地需靠本领。任重道远艰难攀登,艺海行舟逆水力撑。坚韧不拔持之以恒,苍天有眼视我心诚。全军大赛初露头角,全国调演获奖得名。同台献艺大腕明星,央视热播展露峥嵘。人大会堂登台亮容,人大代表掌声欢迎。荣誉纷至奋斗不停,开拓业务多项纵横。拍摄影视深入剧情,若干角色常现银屏。创办“磊落”小有名声,培训演员叶扶花红。诚信待人艺海立身,人才辈出名利双丰。光阴似箭岁月无情,转眼之间年过七旬。回顾往昔云烟怀胸,虽有辉煌曾有光荣。艺术造就自知自明,终生拼搏尚未顶峰。壮心不已余热继增,冷静思考彷如初醒。何为大器何为功名,尽心尽力自始至终。为民奉献忠心耿耿,心态平和就是成功。奋斗数载重在过程,知足常乐无愧今生!

黄靖战友文章集怀念骂

清明将至,发旧作《怀念骂》,祭奠尊敬的张景喜政委。

用这个题目做文章,怀念我最敬爱的老政委,似乎有点不恭。然而,每当回忆起我的军旅生涯,巴山的烟雨、汉水的急流、高原的风雪,总不如政委的骂使我刻骨铭心,令我久久回味。

政委姓张,名景喜,胶东文登人。身材魁悟,国字脸上写满严峻;眼睛不大,但目光异常锐利,一眼便能刺进你的心腑。他随便往哪儿一站,周身都透着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

张政委爱骂人在全部队上上下下是出了名的,只要他看着不对劲,开口便将你骂一通。有一次部队集合,值班参谋出了点差错,政委当着几千号入把一个金刚似的大汉训得像做了错事的小学生,规规矩矩地站在那儿大气都不敢喘。有位年轻干事给政委送文件,不知怎么搞错了,政委劈头盖脑就是骂,骂得他十二分委屈地嘟嚷着:“再搞文化大革命,我非斗他不可。”政委就是这么一个人,骂起人来如电闪雷鸣、刀劈斧削、火烧火燎。但很少有人记,因为他从来不无缘无故地骂人,而且被骂得最多的干部,往往是他最喜欢、最看重的干部。虽然当时有点受不了,但事后想想这何尝不是政委的关心和爱护?因而,有的人甚至把被政委骂看成是一件荣耀的事。

我在政委麾下十几年,“有幸”被他骂过三次。

我当兵的第二年春天,政委有一天来到我们宣传队,见了我劈头就问:“小黄,入党了吗?”“没有呐。”我不好意思地小声回答。政委一脸的不高兴,恨恨地说:“不求上进的东西!”说完转身就走了,正当我被骂得不知所措,怔怔地站在那儿,队长笑呵呵地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膀: “愣着干啥,政委在关心你呢!”原来,我编的几个小节目颇受干部战士欢迎,政委早就注意上我这个“小秀才”了。从此,我见了政委便感到敬畏之中多了几分亲切。

我被政委骂得最狠的是那次彩排。那时兴写走资派,我赶时髦,在一个小戏里编戏刚演了一半,政委便呼地站起来,手一挥命令停下,指着我的鼻子就骂:“混账东西,你睁眼看一看,我们部队哪里有走资派?”政委真的光火了,脸通红,眼喷火,手也微微地颤抖。打那以后,无论走到哪里,我都把政委的训戒铭记在心,时时提醒自已,不管是做人,都不能像那屋脊上的草,骨软身轻轻随风摇。

我最后一次挨政委的骂是在向他汇报接文艺兵的情况。当我们几个如数家珍地介绍一个个新兵的特长,政委十分高兴,脸上皱纹里都透着笑意。有个“关系兵”, 吹、拉、弹、唱、舞一窍不通,我们不敢照直汇报,只好说有个兵虽然没专长,但人勤快,大小劳动很积极,政委的脸上立马晴转阴,说:“妈的,能干活的兵部队有的是,要你到地方去挑?真不会办事。”这就是我们的政委,视才为宝,惜才如命。他文化程度不高,只有高小毕业,可战友们却象众星捧月般聚集在他的周围。有位北京兵,快板书说得出神入化,可就是作风有些稀拉,研究提干时有的领导不同意,政委说:“这有啥,让他留下来说快板,又不是让他去带兵。”一句话留住了一个入才。此人后来在表演上颇有成就,在电视连续剧《宰相刘罗锅》中扮演了一位惹人喜爱的王爷。这位“王爷”当年可是挨骂的主儿,只要见面政委便要骂他:“你看你那个熊样,吊儿郎当,哪象个兵!" 这充满爱昵的骂,骂出了“王爷”。

细细品咂政委的骂,很有些滋味。它如同烈酒,入口时火辣辣,但醇香绵绵,回味无穷;它好似良药,苦是苦了点,但能祛病强身;它更像暴风骤雨,铺天盖地来势汹汹,却能冲刷掉身上的污垢尘埃。我们这些常常接触政委的人,不但习惯了这种骂,而且越来越喜欢他的骂。遗憾的是,后来政委调往兄弟部队任职,我也转业到地方工作,甭说挨骂,连他那咳嗽声也听不到了。

近年来,不知是恋旧,还是许久听不到骂声,我越来越思念政委,有时想得心里发痛。几经周折,总算找到了政委离休后在天津的住址和电话号码。当我拨通电话,听到政委熟悉的声音,“小黄吗?”这声亲切的呼唤,顿感时空倒转,仿佛又回到了政委的身边,只觉得一股暖流在全身奔涌,眼眶里潮乎乎的,人也变得笨嘴拙舌,只会一个劲地问:“政委,身体还好吗?还好吗?”

政委告诉我,他每天打打门球、看看报,生活挺好的,只是血压偏高了点。我一再提醒他要多多保重,并说有机会一定去看望他,心里想,说不定见了面还能挨一回骂呢!

今年一月四日凌晨,政委因心肌梗塞突然去世。噩耗传来,我的心猛地往下一沉,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连续询问了外地的几个战友,才不得不忍着巨大的悲痛,接受这个严酷的事实。

政委去了,山重重,水重重,我不能北上送行,只能在心里深深地怀念政委,深深地怀念政委的骂。

人生之基一一江苏靖江铁道兵战友入伍50周年联谊活动感言

各位老首长、老战友、老朋友!

大家中午好!短短几天,这么多老战友闻讯而聚,特别是久居外地,远在新疆、陕西等地的战友,不远千里、风尘仆仆地赶回来聚会,真的让我好感动!

为此,请允许我代表老家的战友向所有外地的战友致以崇高的敬礼!

五十年前,我们意气风发地从靖江出发,五十年后我们光荣自豪地相聚,岁月的风霜催老青春的容颜,而回馈的是老铁的记忆、战友的情谊。这是一笔永不贬值、惠及儿孙的宝贵财富。

这些天,我一直思考铁道兵生活为什么让我们如此深情眷恋、心怀感恩。因为,铁道兵为我们奠定了人生之基,赐予四大基石:

一是眼界。入伍前,我最远只到过靖江城,爬的最高的山是孤山。1968年3月16日,我们由八圩坐轮船至镇江乘火车,风驰电掣,直奔大西南。17日清晨,车停秦岭车站,险峰在眼前耸立、云海在脚下在翻滚。面对如此壮美险峻的山川,心灵受到莫大的震撼!顿时眼界大开。在眉山新兵连,我们学会的第一支歌是《铁道兵志在四方》、听得最多的课是国际形势和革命传统。从此,再也不是偏居一隅的乡下小子,而是胸怀祖国、放眼世界的铁道兵战士。随时为保卫祖国、建设祖国流血牺牲,把青春年华化作条条钢铁大道。许多靖江人民的好儿子、我们的好兄弟献出了宝贵的生命,埋骨青山,长眠它乡。而我们,正因为有不一般的眼界和胸襟,人生的路上,大多能从容应对得失、荣辱。回首平生,无怨无悔。

二是意志。“蜀道难,难于上青天”。我们这些新兵蛋子,初经战阵,便是大战、恶战,成昆线让我们脱胎换骨,襄渝线、青藏线、沙通线给我们淬火加钢。虽然我在施工连队只待了一年时间,而且是襄渝线收尾工程,但是在座的战友,大多长期奋战在桥、隧一线,那种苦、累、险,只有你们才有刻骨铭心的体验。正是这艰苦卓绝的战斗生活,磨砺出百折不回的钢铁意志,让我们受益终生。

三是能力。铁道兵是个技术兵种,我们有幸参与的都是举世闻名、复杂艰巨的伟大工程。在经受磨练的同时,熟练地掌握了许多技能、成为某方面的行家里手。我们这些机关兵,虽无缘施工技能,却也受到严格的阅读、写作、行文、办事的训练。更有幸运儿选送大专院校深造。意志、技能、学识,等等,熔铸综合素质,让我们增强了闯世界、讨生活的能力,有的因此成就了一番事业。

四是战友。在艰险而严酷的生存环境中结下的战友情,纯洁而高尚。在部队,并肩战斗,生死相依。回地方,情同手足,守望相助。遍布四海的战友构建成最可信赖的社会平台。

“忆往昔,峥嵘岁月稠”。随着岁月的流逝,无论是在社会,还是在家庭,古稀之年的我们都愈益边缘化。但是,作为一名老铁道兵战士,当年的精气神还在,我们仍然拥有许多值得珍惜的东西。

一要珍惜名号。“老铁”这一晌当当、铁铮铮的称谓,既是青春的铭记,也是历史的遗存。我们是“末代铁道兵”。中华大地,此后再无人有此殊荣,难道不应珍惜吗?

二要珍惜健康。作为“共和国的长子”,肩负由穷变富的责任和使命,命中注定我们发育挨饿、读书停课、当兵最苦,饱经风雨坎坷。如今老逢盛世,衣食无虞,理应将健康长寿作为生活的第一要义。期待十度春风后,60周年再相会,一个个童颜鹤发,赛若神仙。

三要珍惜战友。树老根多,人老话多。儿女忙事业,没空听我们叨叨,孙辈少不更事,代沟尤深。老战友间的交流、倾诉,充实晚年的精神生活。同在一个群,共建一个家,哪怕是一声问候、一句调侃,都传递着一份温馨、一份深情。更添一个排解烦忧的宣泄口。

亲爱的战友们,在人类历史的长河中,五十年只是短暂的瞬间,而铁道兵留下的记忆是永恒的。***总书记在2018年新年致辞中,号召全党全军全国人民“逢山开路,遇水架轿,将改革进行到底。”这充分表明,铁道兵不畏山高水险,一往无前的战斗精神,必将成为民族复兴的精神动力。或许,这正是我们从军的价值所在,也是本次联谊活动的意义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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