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玫瑰,你会想到什么?一段甜蜜的爱情,一次无心的刺痛,一场恼人的春色,一抹馥郁的幽香?其实,玫瑰的故事,远比我们想象的要丰富得多。你或许还不知道,全球玫瑰研究领域的最高荣誉叫做“世界玫瑰大师”?王国良教授是中国唯一一位“世界玫瑰大师”得主,也是全世界第16位,他研究玫瑰已逾40载。今天,让我们跟随他的专栏文章,到深山和老宅中寻找几近绝迹的玫瑰,在落英缤纷间感受宋人的风雅……我们还会了解,什么样的玫瑰叫做佛见笑?什么样的玫瑰能让一场战争暂停?什么样的玫瑰堪称华夏不败之花?
需要说明的是,为方便阅读,并符合一般读者对“玫瑰”的指代习俗,行文中偶以“玫瑰”作为月季、玫瑰和蔷薇的俗称。
我们陆续请了各个行业的资深人士写作专栏,,,。我们希望以这种方式,拓展新闻热点之外的内容边界,展示智识、思考与美。
引言
我在太湖之畔的宜兴长大。太湖周边,自古以来可谓物华天宝,奇花异卉尤多。考上大学、出国留学以后,我心里最难忘怀的,居然是老家门前的那棵碗口粗的月季树——父亲说是奶奶出嫁时的妆奁。
或许就是这棵经历了三代人的月季树,成为我几十年来研究月季、玫瑰和蔷薇的机缘所在。那时的我,进进出出,总要闻一闻它的花香。余暇之际,还会学着奶奶的样子,修修花枝,松松细土。
村庄里的其他花儿,虽各有各的风姿,但都只开一季,而我家的花就算到了盛夏,也照开不误。我长大后才知道,这一树花儿,就是宋代苏轼笔下“花开花落不间断,春来春去不相关......唯有此花开不厌,一年长占四时春”的月季花。
我国月季的文化内涵,由其四季开花的性状,演绎出长乐、长寿、长春之传统吉祥文化。宋代以来的岁朝图,几乎不能缺月季花,以意四季长春。七、八十岁的年长者做寿,送一幅耄耋长春图最为贴切,其画面最重要的元素,就是花蝶、花猫和月季花。
沈铨《欢欢喜喜》图中的吉祥元素,可谓匠心独运
宋徽宗《耄耋图卷》(局部),粉色月季、白花蔷薇穿插其中,寓意长寿、长乐、长春
我1979年考上大学,后赴日留学,一生研究月季、蔷薇和玫瑰,多年来看着,惦着,看懂了月季是如何从野生蔷薇变成了古代园林和庭院的必备之尤物;东南西北、漫山遍野搜寻着,建立了一百余种野生蔷薇与古代月季之间的区别与联系;在历史名城、古镇、旧宅、深院、古庙里寻找着,收集并鉴定了300余个古老月季;在海内外一场又一场报告着,在学术上佐证“中国月季,世界的月季”,顺手还带回了上百种数百年来流散在国外的中国古老月季名种。
一晃三十年,犹如白驹过隙。我从当年大学树木学实习时的毛头小伙子,如今已届花甲之年,还得了个“世界玫瑰大师奖”(Great of the World Award),迄今华人唯一。回首过往,我常半开玩笑、半自嘲地说:都是玫瑰惹的祸,也是玫瑰结的缘。
美国月季协会主席香丽(Pat )在纽约为王国良(右)主持世界玫瑰大师奖东海岸授奖仪式
我最爱的四朵玫瑰
在日常生活中,大家常常将月季、玫瑰和蔷薇混用,说实话,这三者的确不易区分。简单来说,蔷薇是祖先,玫瑰是分支,月季是集其大成者。蔷薇和玫瑰都有野生的一季开花之物,而月季则是人工改良选用而成的,月月开花,季季开花,故谓之月季,它是我国古代园丁最伟大的发明创造,没有之一。我国古代文献、绘画中,月季、玫瑰、蔷薇名种过百,无名之品逾千,我将和大家分享我最喜爱的四种。其实,在如此众多的玫瑰中,要说最爱,的确难以取舍,只能采撷数朵,分述如下:
佛见笑是我国宋代的名花,后来由植物学家罗伯特·福琼( )于1842年在宁波的一家私家花园里发现并带到欧洲。
19世纪40年代,福琼受英国皇家园艺学会派遣,远涉重洋来到中国充当植物猎人。在他后来的著作中,描述了邂逅佛见笑时欣喜若狂的情景:“五月的一天早晨,阳光明媚。当我走进一位官员的庭院时,我被远处覆盖了整个墙面的无数黄花惊呆了。那花色不是普通的黄色,而是夹杂着一些其他的色晕,看起来十分醒目。”
顺便插一句,这个罗伯特·福琼,借植物学家之名,行走于中国沿海,不仅弄走了佛见笑、酴醾、枫叶芦花等名种,还盗走了安溪10000株茶树,带走了多名福建制茶高手。从此,安溪茶树在印度与斯里兰卡生根开花,几乎终结了中国由来已久的茶叶出口贸易。
佛见笑之所以与佛相语,是因为花瓣黄中带有飘忽不定的红晕,犹如高僧身披黄袍袈裟,沐浴霞光穿行于盛开的桃花之间,意象超凡。宋代张镃《红佛见笑花》曰:“不但瞿昙当发笑,老夫初看亦掀髯。”“瞿昙”亦即佛祖。能赏到这样的名花,就连塑着金身的佛像都忍不住要笑了,哪有平头百姓还会愁眉苦脸而无动于衷呢?
明代孙克弘《百花图卷》(局部)中的佛见笑
清代钱维城《万有同春》图卷(局部)中的佛见笑
然而,随着岁月的流逝,佛见笑和许多古代名种一样,渐渐消失了。为了找到国内遗存的佛见笑芳踪,我查阅古籍、古代地方志和国外植物猎人的记载,耗费多年去深山和古宅院中寻找,在梦中就至少见过两次。
寻找物种是很艰难的一件事,尤其是去到深山里,手机没有信号,还可能被蛇咬。说来也怪,花长得好的地方,往往蛇也多。山里人家有一种迷信的说法,即蛇也喜欢守护这些稀有的精灵。所以我们出行进山都带着蛇药,一旦被咬,就马上敷用。还有一个土办法,就是哪里被咬了,就用刀割开伤口,伤口划得越大越好,然后把周边的血尽量挤出来。因为刚咬的时候,蛇毒还没有完全扩散开来。这个办法虽然很血腥,但是很管用。下山再去医院,这就为救治赢得宝贵的时间。
笔者在云南片麻发现峨眉蔷薇新类型(2005年)
我们在云南和缅甸边境的深山里甚至遇到过边防人员的拦截,他们看我们一群人在山里乱逛,还以为是贩毒的,知道我们的目的以后则多心生敬意,还派人陪着我们,尽可能地提供帮助。
说回佛见笑,按照福琼的记载,他大约200年前在宁波一处官员的宅院中见到佛见笑,但没有更详细的地址记载。我几乎遍访宁波的古宅,却没有收获,没想到,却意外在一条小巷的瓦盆里,发现了佛见笑的倩影。宁波佛见笑,金黄色花瓣上,带有明显的红晕,和古代记载完全吻合。见到它时,我也体会到了当初福琼的错愕至极而欣喜若狂之感。
最近一次发现佛见笑,是前几年在云南山村里的一户农家院落。残垣断壁处,一藤黄花来。就是这样的农家,就是这样的院落,成了千百年来中国古老月季得以躲避天灾人祸、安身立命、生生不息的庇护所。
我国宋代藤本月季名种佛见笑(Rosa ‘’Smile’),留在云南深山人家的最后一抹惊鸿
因其房舍有些破旧,村庄也显得凋敝,故我再三叮嘱其主人:一旦修缮、重盖或乡村振兴异地重建,务请及时告诉我。因为事实上,许多古老的植物就是在近几十年的城乡改造运动中湮灭的。然而,没过多久,就传来噩耗,当地进行改造,那丛难得一见的佛见笑,连同那老宅,一起湮灭了。
这样的消息总是令人扼腕叹息,这也是我们为什么要费尽千辛万苦寻找、鉴定、保存这些植物。一旦发现,我们就可以采集枝条,进行扦插和嫁接,将其保存下来,活着的文物就不会再消失;进而还可以移植到公园里,庭院间,让古书上的景致复活,让老百姓能够再次欣赏到这些美景,触摸曾经的月季文化。
酴醾是宋人心中的白玉光,更是文人雅士、达官显贵的一种花样生活方式。我以为,是酴醾本身所特有的优雅与气质,契合了宋人的审美情趣,从宫苑到市井,最终形成了宋代特有的酴醾文化。
宋代古酴醾,花心可见内瓣卷曲而成的纽扣眼
宋代的文人墨客非常喜欢吟咏酴醾,王十朋的《点绛唇·酴醿》,最是我的难舍:“野态芳姿,枝头占得春长久。怕钩衣袖。不放攀花手。试问东山,花似当时否。还依旧。谪仙去后。风月今谁有。”
他既写出了酴醾枝条细长、有刺的生物学特征,又惟妙惟肖地烘托出藤下美女攀枝摘花时的憨态。要知道,对宋人来说,摘朵酴醾插在发髻上,装进香囊里,填入枕头中,压在书页内,酿成酴醾酒,那都是水到渠成的诗意和肆意之流淌。
欣赏酴醾,宋人也充满了仪式感,以范蜀公的“飞英会”最为知名。他在园中修起花架,遍种酴醾。酴醾虽然花朵不是很大,但花瓣特别多,古代称“千瓣”,花开时节,长长的藤蔓上缀满白花,从花架上闲垂下来,随风摇曳。
为什么叫“飞英会”呢?飞英即落英,数十文人雅士在花间宴饮,花瓣掉落在谁的酒杯中,谁就赋诗饮酒。我们可以想象,这么大的院子,这么多的花,哪个人的杯子最后不是落满了花瓣呢?所以最后没有一个人能清醒着离开,真正的不醉不归。这就是宋人的风雅。
除了飞英会,古人赏酴醾的盛事还有杨万里的度雪台,明代钱毂的酴醾垣,清代祁寯藻的酴醾花庵,清宫的翠屏花障等,不胜枚举。
祁寯藻之酴醾花庵:酴醾、宝相及牵牛诸延蔓之物,使蒙幂其上,如栋宇状
我和朋友们也举行过飞英会,我在南京做了犹如项圈一样的酴醾木香大圆廊,开花时的南京,简直成了国际中心,国内外的朋友们从各地赶来,在花间聚会。我们赏花、饮酒、拍照,感受宋人的酴醾雅趣,酴醾酒也是我们自己酿的,其做法在古书里记载得很详细。文化内涵很多时候就是要通过这样的仪式感,才能传达和体验。在日本留学时,我体验过他们传统的樱花祭,要我说,我们的飞英会,犹胜樱花祭。
我研究酴醾,花费了二十余年,一个重要的成果是,通过基因序列分析,证明了它的生身父母,分别是金樱子(Rosa ),一种南方药用野蔷薇,和无刺重瓣紫心白木香(Rosa ),公园里常见的古典藤蔓之物。那么,为什么我们要去寻找它的父母呢?这个对研究者来说非常重要,就像我们常说的,我们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其道理是一样的。一种植物有那么多性状,某个性状跟哪一段基因有关,我们研究出遗传规律,既可以帮助本物种进行培育,也可以用到其他物种上去。就像袁隆平也是找到了野生稻,再进行杂交,才能培育出杂交水稻。
找到了生身父母以后,我们试图用这两种亲本进行杂交,看能不能再杂交出新的酴醾来,然而历经十多年也未果,真不知道古代园丁,是怎么变出了这千古奇葩。我们古人的智慧,真的很令人惊叹。
经历过欧洲“郁金香泡沫”(Tulip )的人们,依稀记得当时一株稀有郁金香品种,与一辆马车、几匹马等值的神话。如果能拥有花更大、瓣更香的月季花,那无异于郁金香热再现。因此,一些擅长在园艺领域投机的欧洲人,开启了东方大搜寻的行动。中国的粉晕香水月季,就是休谟船长(Sir Hume)于1809年弄到英国的。
现代月季的主要形态与性状,归根到底就这几条:一是四季开花,二是叶片肥大,三是高心翘角,四是具有茶香味。这般武艺,就是中国粉晕香水月季的独门绝活。
粉晕香水月季,亦名休氏粉晕香水月季
这样的宝贝,自然逃不过法国约瑟芬皇后的法眼。身为种植园主之女,她非常喜爱植物和园艺。1799年,她在巴黎郊外买下了梅尔梅森城堡,将其建成了世界上第一个玫瑰专类园。尽她所能,几乎搜集了当时世界上最有名的月季、玫瑰和蔷薇。
为了得到粉晕香水月季,她让御用信使拿着特别通行证,下令英法两国正处鏖战中的战舰暂时休战,只为让它尽快渡过英吉利海峡,种进自家的月季园。这就是历史上有名的玫瑰和平战争,情节大抵如此。
为了把这些珍稀品种永久保存下来并发扬光大,约瑟芬皇后不惜重金,聘用了巴黎最有名的育种家从事玫瑰新品种选育,招募植物手绘最有名望的画家雷杜德,帮她精绘玫瑰。就这样,169幅玫瑰手绘应运而生,几乎涵盖了园中所有的精品。
不仅如此,她还雇佣能工巧匠,将这些玫瑰手绘雕刻成铜板画,选用最为复杂的多重套色工艺,制成了一套三册的画册,并请植物学家疏注,最终制成了被后世称为“玫瑰圣经”的《玫瑰手绘图谱》(La Rose)。
雷杜德《玫瑰圣经》中的中国粉晕香水月季(Hume's Blush Tea- China,局部)
目前,《玫瑰圣经》原版存留于世的只有3套,其中之一在美国加州的汉廷顿植物园图书馆。作为研究玫瑰的植物学家,这份古老的资料简直太珍贵了,因为如果没有画作,单凭以前的文字记录,是很难想象当时的花儿是什么样子,能够看到图像,才有可能发掘出数百年前玫瑰的秘密。
和许多植物学家一样,我数次寻访汉廷顿植物园图书馆。记得2011年第一次入馆时,“月季夫人”蒋恩钿女士之子、美籍华人、钢铁专家陈棣先生,不惜为我担保,我方得一睹《玫瑰圣经》的真容。图书馆对于访客接触古籍的要求非常严格,需要把随身行李寄存,进出前都要安检,胸前贴上标牌,戴上手套,直到后来我获得了“玫瑰大师”的称号,接触古籍才容易一些。
雷杜德《玫瑰圣经》(Les Roses)原著(一套三卷,汉庭顿植物园图书馆藏)
那套珍藏的《玫瑰圣经》大概是A3纸大小,每次借阅时我都小心翼翼,在阅览室一台古色古香的阅读灯下认真拜读。我至今记得,阅读桌上有一个V型的架子,书必须摆放在架子上,而不能直接平摊打开。后来,经特许,我用小型数码相机拍摄了全书,开始了十余年的研究历程。
这个过程是十分艰难的。《玫瑰圣经》里的画是铜版画,跟雷杜德当初的手绘作品肯定会有差异,再加上手绘跟原本植物的样子也有差异,所以到底这朵花是什么,需要严谨的查证。另外,有了画作,我们还想找到对应的原种,就拿四季开花的粉晕香水月季来说,它早已绝迹,我们在欧洲、老挝、云南四处寻找,发现的时候,我激动无比,一下子冲过去跪在那里,这魂牵梦萦之物,我终于找到了。
国内发现的微型月月粉,重瓣,浅粉色,与雷杜德1817年所绘相类
经过十余年研读、收集、甄别、拍摄、疏注,我最终完成了《玫瑰圣经图谱解读》,还原了雷杜德玫瑰画作的前生今世,也算了却了我的一个梦想。我认为,这本书最大的价值,就是追本溯源,再次阐明我一直以来的学术论断,欧洲现代月季是中国月季在欧洲本土化的结果,正所谓“中国月季,世界的月季”。
《玫瑰圣经图谱解读》(2021年,中信出版集团出版)
压轴出场的,是我心中排名第一的玫瑰,月月红。
宋代诗人杨万里,堪称月月红的超级粉丝。他的《腊前月季》“只道花无十日红,此花无日不春风……折来喜作新年看,忘却今晨是季冬”,写的就是月月红。
我通过研究发现,中国第一个横空出世的月季,就是月月红。它始现于西晋,名“紫花”,亦名“长乐华”,距今约1700年了。自古代园丁育成以来,它像中华民族一样,成为一朵开不败的花,可谓为华夏量身定制之花。
始于魏晋的月月红,是世界上最早的月季,也是西方现代月季最重要的亲本之一
月月红无愧始于魏晋,既有魏晋之风范,又有“天人一体”之风度。纵观其株型,长得犹如嵇康、谢安那样,棵棵玉树临风。细察其叶,颀长而厚实;再观其枝,柔软而密集。种在窗前屋后,自成景观。加之四季开花习性,可谓蓓蓓殷红,朵朵精神,季季不绝,全是祥瑞吉兆。
月月红枝叶繁多,常常是一枝已开,一枝即开,一枝孕蕾,一枝新梢,周而复始,连续开花。阳春三月,别的花儿还在孕蕾,月月红已是花满枝头。江南夏季湿热,可月月红只是花头开得小一些,似乎依然要与这酷暑比个酣畅。秋天的她,花最是肥艳,蝉鸣鸟和,叶底红花。冬天一到,它悄悄地把仲秋积下的小小花苞,慢慢绽放。即便到了腊月,依然可以看到堆着厚厚一层白雪的花朵,这就是月月红别称“斗雪红”的来历。
中国古代绘画(佚名,清代)上的胭脂蝶,属于月月红类的一个名种
我常说,月月红应该成为中国的国花——月月红比牡丹历史更悠久,文化底蕴更深厚;种植限制很少,几乎随处可种;株型可大可小,既有微型盆栽的,也有直立灌木的,更有超大型藤本,能长到几十米高,而牡丹的大小差不多是固定的;还更有商业价值,据所知,牡丹似乎只有种籽可榨油,可以做化妆品,但玫瑰可以做的化妆品就太多了。月月红可以说是中国历史上最早观赏的、种植最为普遍的、品种最多的、在世界上最为认可的花,还有比它更厉害的花吗?
所以我最爱月月红,它历经千年而弥坚,与华夏子孙刚柔并济、不畏强暴、自强不息之精神颇为契合。我也喜欢给朋友送月月红,哪怕一枝就很好看,叶片细细长长的,花朵有点香味,但不是很浓烈,最是中国的味道。其花能开一整年,在南京下大雪的时候,它还在开放。你可以种在家里,阳台的花盆中,它能生长,在小院子里,它也能生长,一长就是几十年上百年,因为它本身的寓意就是长乐、长寿、长春,还有比它更好的礼物吗?
我的玫瑰梦
写到这儿,猛然发现已经写了不少了。该如何结尾呢?我想还是以我的几个玫瑰终极梦想,以飨读者吧。
一个是要算好月季这本1700年来的老帐。中国月季对全世界的贡献,首先在其四季开花之习性,这是园艺史上最伟大的发明与创造,至今没有之一。欧洲现代月季本质上是中国月季欧洲本土化的结果,只要是月季,所有的创新,无论何时何地,都离不开中国月季这个平台,跳不出中国月季曾经的多样性。即便如今大行其道的几百个奥斯汀英国月季,倘若翻翻我们的家底,是不是能看到那几分似曾相识呢?谨此,恕我不再展开。
二是把中国古老月季改良成像树一样生长的超级月季,用于庭院、阳台、水岸、公园、社区、学校、幼儿园,不再需要恼人的农药,不再需要复杂的人工养护,不再需要担心皮刺潜在的伤害,让更多的人可以观赏丰富多样的月季之美。
像树一样生长的超级藤本月季
像树一样生长的水目寺明代月季,基部直径已达30厘米,已被我命名为祥云粉红香水月季(《中国古老月季》)
三是在生态环境优美、交通便利的小山小水之间,或者像苏州周庄、同里,安徽宏村、西递,云南和顺、石鼓那样的古镇,建一座中国月季文化博览园或博物馆,通景式演绎月季的前世今生,为全世界所有月季、玫瑰和蔷薇爱好者,开启一扇会说话的世界月季朝圣之门。
研究了一辈子玫瑰,我最大的感触就是,人生犹如玫瑰,花落才有花开。当你的人生正值花季,那就好好绽放,充分利用阳光、雨露和土壤,开出你最美的花来。就像我们做研究,一旦选定了方向,就得守住痴心、耐心和本心,只管春耕,不问秋收,开过的花总会有结果。
如果遇到挫折也没关系。你或许可以想想月月红,千百年来遭受艰难困苦无数,但它月月花开依旧。月月红契合了中华民族自强不息的精神,这也是我将其称之为华夏之花的原因所在。如此看来,无论是古代文人雅士,还是现代凡夫俗子,恐怕都不能没有玫瑰。人生如花,如茶,如歌,如修行,即便竹杖芒鞋,也要轻胜如马。心有猛虎,细嗅蔷薇。
撰文:王国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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