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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侠列传序》及解读

游侠列传序》

游侠,是指重诺守信,言必信,轻生取义的人,即侠客、剑侠等。在文中,司马迁运用对比、衬托手法突出了布衣之侠高贵品质,对他们所遭受的不公正待遇亦表露强烈不满,揭示社会的黑暗与不平。反复咏叹以增加抒情性,而字里行间充满作者的爱憎态度。

古文观止第五卷第11篇

《游侠列传序》史记· 司马迁

韩子曰:“儒以文乱法,而侠以武犯禁。”二者皆讥,而学士多称于世云。至如以术取宰相、卿、大夫,辅翼其世主,功名俱著于《春秋》,固无可言者。及若季次、原宪,闾巷人也,读书怀独行君子之德,义不苟合当世,当世亦笑之。故季次、原宪,终身空室蓬户,褐衣疏食不厌。死而已四百余年,而弟子志之不倦。今游侠,其行虽不轨于正义,然其言必信,其行必果,已诺必诚,不爱其躯,赴士之厄困,既已存亡死生矣,而不矜其能。羞伐其德。盖亦有足多者焉。

韩子曰:“儒以文乱法,而侠以武犯禁。”韩非《五蠹》中的名句,儒生以文辞扰乱法治,而侠者则凭借武力触犯禁令。那侠是什么呢?《五蠹》中说:儒和侠都是“法之所非,君之所取;吏之所诛,上之所养”者,结合韩非子所处的时代,我们基本可以锁定一个特殊的人群——门客和死士。

除了咱们所熟知的战国四君子,各国国君和高层贵族普遍养士。昔赵文王喜剑,剑士夹门而客三千余人,日夜相击于前。直到秦汉大一统,中央集权不断加强,门客才逐渐失去了生存的土壤。那司马迁所说的侠是韩非之侠吗?以韩非子代表的法家对儒和侠的态度是:二者皆讥。都持批判态度。但在现实社会中,二者的待遇却完全不同。

二者皆讥,而学士多称于世云。这两种人都曾受到讥评,然而儒者还是多受到世人的称道。

至如以术取宰相、卿、大夫,辅翼其世主,功名俱著于《春秋》,固无可言者。以至如以谋略权术来求取宰相、卿大夫等官职,辅佐当时的君主,这些成功的儒者功名俱著于春秋。功名被记录在史书中,他们的故事已经脍炙人口,不用我来多说了。还有另一种儒者。

及若季次、原宪,闾巷人也,读书怀独行君子之德,义不苟合当世,当世亦笑之。比如季次和原宪,二人出身闾巷,是市井百姓家庭,他们是怎样的呢?笃志好学,潜心读书,谨守独善其身的君子风范,坚守儒家道义,拒绝苟且媚俗、随波逐流。而世俗之人也讥笑他们的操守。

故季次、原宪,终身空室蓬户,褐衣疏食不厌。所以他们两人一辈子住在简陋的茅棚中,连布衣、粗饭都不够用。厌,满足。不厌,就是供应不足,不够用。不是喜欢褐衣疏食。季次、原宪都属孔子七十二门徒,两人都不愿与波上下,从俗偷生。皆放弃出仕,而选择自食其力的清贫生活,他们都是儒之正统。

死而已四百余年,而弟子志之不倦。虽然当时社会不理解他们,但他们去世四百余年来,他的弟子门徒一代代纪念、学习他们的精神。所以他们的故事也不需要我来赘述。今天我想说的则是韩非子所讥的另一类人——“侠”。

今游侠,其行虽不轨于正义,然其言必信,其行必果,已诺必诚,不爱其躯,赴士之厄困。如今的游侠,他们的行为虽然不合乎法律上的大义,但他们言必信、行必果、谨守承诺,不顾个人安危,急人所难,救人脱困。

既已存亡死生矣,而不矜其能,羞伐其德。盖亦有足多者焉。在解救他人之后,却不夸耀自己的能力,羞于宣扬自己的德行,对于这样的人群,大概也有值得称赞的地方吧。

以上既是司马迁对侠的赞扬,也是司马迁对侠的定义。我说的侠虽然也“以武犯禁”,但和韩非子所说的门客、死士、刺客之流有本质的区别。门客主要为主君的政治、军事目的服务,而游侠们则不然,他们是为了践行自己那一套,既和正义相悖又和正义相符的价值观。这一点其实更倾向于墨家。“士损己而益所为。为身之所恶,以成人所急”的任侠精神。

鲁迅说:孔子之徒为儒,墨子之徒为侠。咱们中国人心中所谓“侠之大者”的精神内核,大概正是来源于墨家的任侠,但墨家更多的是强调集体能力,希望培养出以“兼爱”“非攻”思想为纲领的先进武装力量,并以此达到政治目标。当整个社会内部趋于稳定时,墨家思想也逐渐走向消亡。或者说从显学走向了社会边缘,而其中一部分继承了墨家任侠思想的个人,则可能演变为司马迁所谓的游侠,开篇太史公先列举了两种儒,一种是儒之用,求取功名利禄。一种是儒之本,追求君子仁德。这里为游侠这个群体下定义之后,开始以前文所述的“儒”为参照物,去分析游侠存在的原因或者说意义。

【译】韩非子说:“儒者利用文献来扰乱国家的法度,而游侠使用暴力来违犯国家的禁令。”这两种人都曾受到讥评,然而儒者还是多受到世人的称道。至于那些用权术取得宰相、卿、大夫等高官的人,辅佐当世的君主,其功名都记载在史书上了,本来就不必多说什么。至于像季次、原宪二人,均为民间百姓,他们一心读书,具有独善其身、不随波逐流的君子节操,坚持正义,不与世俗苟合,而当时的人们也讥笑他们。所以季次、原宪终生都住在家徒四壁的蓬室之中,就连布衣粗食也得不到满足。他们逝世已有四百余年了,但他们的弟子却依然不断地纪念他们。现在的游侠,他们的行为虽然不合乎当时的国家法令,但他们说话一定守信用,办事求结果,答应人家的事一定兑现,不吝惜自己的生命,去解救别人的危难。做到了使危难的人获生,施暴的人丧命,却从来不夸耀自己的本领。以称道自己对他人的恩德为耻。为此,他们也有值得称颂的地方。

且缓急,人之所时有也。太史公曰:昔者虞舜窘于井廪,伊尹负于鼎俎,傅说匿于傅险,吕尚困于棘津,夷吾桎梏,百里饭牛,仲尼畏匡,菜色陈、蔡。此皆学士所谓有道仁人也,犹然遭此灾,况以中材而涉乱世之末流乎?其遇害何可胜道哉!鄙人有言曰:“何知仁义,已享其利者为有德。”故伯夷丑周,饿死首阳山,而文、武不以其故贬王;跖蹻(jué)暴戾,其徒诵义无穷。由此观之,“窃钩者诛,窃国者侯;侯之门,仁义存。”非虚言也。今拘学或抱咫尺之义,久孤于世,岂若卑论侪(chái)俗,与世浮沉而取荣名哉!而布衣之徒,设取予然诺,千里诵义,为死不顾世。此亦有所长,非苟而已也。故士穷窘而得委命,此岂非人之所谓贤豪间者邪?诚使乡曲之侠,予季次、原宪比权量力,效功于当世,不同日而论矣。要(yāo)以功见言信,侠客之义,又曷可少哉!

且缓急,人之所时有也。缓急是偏义复词,重点在急。况且困顿危急是人们时时都会遇到的。

太史公曰:昔者虞舜窘于井廪,伊尹负于鼎俎,傅说匿于傅险,吕尚困于棘津,夷吾桎梏,百里饭牛,仲尼畏匡,菜色陈、蔡。先举了几个遭逢急难的例子,当年虞舜在井底和仓库顶上遭受窘迫,这是虞舜屡次为父母兄弟陷害的典故。伊尹是商朝的开国功臣,他曾背着锅和菜板当厨师。傅说是商朝武丁中兴的重臣,他曾藏身在傅岩这个地方筑城墙。吕尚就是姜子牙,他曾经在棘津这个地方困顿不堪,传说姜子牙五十岁卖食于棘津,七十岁屠牛于朝歌。管仲曾被囚禁,百里奚曾放牛为生,饭是喂的意思,不是吃牛肉。

孔子在匡受到生命威胁,当时鲁国季氏有一个炙手可热的权臣叫阳货,这家伙是孔子的老冤家。他曾经在匡地作恶,孔子周游列国路过这里,匡人误认孔子为阳货,就围困孔子的车队要抓他报仇。这是第一件事。

后来孔子在陈、蔡之间又被人围困,直至断粮,孔子饿的面黄肌瘦,这是第二件事。太史公举这些例子想说明什么呢?

此皆学士所谓有道仁人也,犹然遭此灾,况以中材而涉乱世之末流乎?其遇害何可胜道哉!这些都是儒者推崇的有道仁人,他们既具儒之本,又得儒之用,这样的人尚且要遭受如此苦难。何况是生活在乱世中的普通人呢?他们遇到的苦难又怎么能够说得完啊!中材,中等才能的人,泛指普通人。乱世之末流,是太史公对现实社会的评价。乱世中最混乱的时代,当时由最高统治阶层造成的政治灾祸,连有道仁人都无法避免。当儒和法都无法拯救世人中的大多数,也就是居于底层的中材时,社会的希望在哪里呢?到这里,太史公没有急于给出答案,转而讨论“仁义道德”的本质。

鄙人有言曰:“何知仁义,已享其利者为有德。”老百姓有句俗话说:所谓仁义道德,不过是既得利益者的说辞罢了。这句话很犀利,像尖刀一样,剖开普世价值光鲜的外壳,露出了里面赤裸裸的本质。即使在当代,社会的风向也不过掌握在具有话语权的少数人手里,如何在信息茧房中保持清醒的自我意识,是我们每个中材都要面对的困境。太史公进一步解释论证,仁义的解释权归属于既得利益者。

故伯夷丑周,饿死首阳山,而文、武不以其故贬王;所以虽然伯夷以武王父未葬而兴刀兵,为人臣而伐国君的不孝不仁为可耻,最终饿死在首阳山中。但周文王、周武王的王者声誉并没有因此而受到贬损。

跖蹻(jué)暴戾,其徒诵义无穷。盗跖、庄蹻残暴乖戾,但他们的党徒却都称颂他们的义气。

由此观之,“窃钩者诛,窃国者侯;侯之门,仁义存。”非虚言也。由此看来,庄子所说:偷盗衣带钩的人要被杀头,窃取国家权柄的人却被封侯,只有在王侯门内,才有仁义的存在。这句话说的并非虚妄。所以,周篡商某种程度上来说并不符合儒家所说的仁义,但周武王作为“窃国者”,那他就是仁义之君。而盗跖、庄蹻这样的大盗或者说农民抵抗组织首领,也具有被人称赞的道义,但他们作为窃钩者,必然被钉在不仁不义的耻辱柱上,历史不过是成王败寇而已,仁义道德不过是统治者愚弄、利用人民的工具而已。

到这里,我们已经切身感受到了太史公对社会的极度愤怒,而他用文字宣泄出来的情绪是绝对为当世统治者所不容的。所以《史记》能够流传下来非常不容易。当然,其中必然会有删改,存留下来的内容已经如此激烈,那我们可以想象被删改的内容中会有多少惊骇的言论。可以想见,太史公做《史记》也一定是怀着“不爱其躯”虽死而已的游侠精神的。

今拘学或抱咫尺之义,久孤于世,岂若卑论侪(chái)俗,与世浮沉而取荣名哉!现在拘泥于教条或者死守狭隘道义的儒者,长期被世俗孤立,这怎么能比得上降低论调,迎合世俗,同流合污以取得名誉和声望的人呢?庙堂之上不过是随其流而扬起波,社会怎么能够清明呢?但是,民间自有星火。

而布衣之徒,设取予然诺,千里诵义,为死不顾世。此亦有所长,非苟而已也。然而出身民间的游侠,看重获取和付出的原则,重视承诺,他们的义气被人传诵千里,为自己坚守的道义赴死,不顾世俗的看法。这也是他们的长处,不是苟且就能做到的。

故士穷窘而得委命,此岂非人之所谓贤豪间者邪?所以当士人在困顿窘迫之时,将自己的身家性命委托给这些布衣之徒,他们难道不正是人们所说的贤者、豪侠和杰出者吗?这里的间指间气,是古天文名词。天上有五帝座,生成正气,其他星象则生成间气,感应五帝正气而生者为人间帝王,感应星官间气而生者为天下豪杰。所谓“萧何应昴”“李白长庚”的典故就是这个意思。所以间者便是指代世间的杰出人物。

诚使乡曲之侠,予季次、原宪比权量力,效功于当世,不同日而论矣。诚然,如果把民间所谓的游侠和季次、原宪等儒者去比较影响力及对社会做出的贡献,那是不能相提并论的。

要(yāo)以功见言信,侠客之义,又曷可少哉!从功效的显著和言语的信用来看,又怎么能够看轻侠客的道义呢?

这段比较有意思,先对比了两种儒,说明社会晦暗,仁德不显,引出布衣之侠在这种大背景下亦有所长,接着又直接对比儒和侠对社会的功用。

《庄子》中有一则故事:车辙的泥浆里有一条鱼快要干死了,这条鱼向路过的庄子求救,庄子说:要救你是可以的,等我南下游说吴越之王,引来西江之水救你。鱼说:大哥,我马上就干死了,你给我一斗水我就能活下去。哪用得到西江之水呢。按你的办法来,等你回来我就变成鱼干了。

这则寓言用在这里很贴切,两种儒都能改造社会,一种是求取功名后自上而下进行改革,另一种是独善其身,潜移默化影响身边的人。但对于现在的社会来说,这两种途径就像庄子“南游吴越之王”去“激西江之水”一样,听起来很美好,但却无法及时提供涸辙之鱼所需的斗升之水。此时,“不爱其躯,赴士之厄困”的游侠,他们做不了暖阳皎月照亮天下,但他们却积极深入社会最底层,去声张“设取予、然诺,为死不顾世”的道义,也能为暗夜带来点点星光。当然,墨子也说“义,利也”,义的最终形态也不过是利益,但游侠的义是以急他人之难为表现形式的,在一定程度上是可以作为公义之补充的。

【译】况且急事是人们经常会遇到的。太史公说:“从前虞舜曾被困于井底粮仓,伊尹曾背着鼎锅和砧板当过厨师,傅说也曾隐没在傅险筑墙,吕尚也曾受困于棘津,管仲亦曾遭到囚禁,百里奚曾经喂过牛,孔子曾在匡地受惊吓,并遭到陈、蔡两国发兵围困而饿得面带菜色。这些人均为儒者所说的有道德的仁人,还遭到如此的灾难,何况那些仅有中等才能而处在乱世末期的人呢?他们所遭受的灾祸又如何能说得完呢!

乡下的人有这样的话:“谁知道什么仁义不仁义,凡是给我好处的人,便是有道德的人。”因此,伯夷认为侍奉周朝是可耻的,终于饿死在首阳山,但周文王、周武王的声誉,并没有因此而降低;盗跖、庄蹻残暴无忌,他们的党徒却没完没了地称颂他们的义气。由此看来,庄子所说的:“偷衣钩的人要杀头,窃国的人却做了王侯;王侯的门庭之内,总有仁义存在。”此话一点不假。如今拘泥于教条的那些学者,死抱着那一点点仁义,长久地在世上孤立,还不如降低论调,接近世俗,与世俗共浮沉去猎取功名呢!那些平民出身的游侠,很重视获取和给予的原则,并且恪守诺言,义气传颂千里,为义而死,不顾世人的议论。这正是他们的长处,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做到的。所以有些士人,到了穷困窘迫时,就把自己的命运委托给游侠,这些游侠难道不是人们所说的贤人、豪杰、特殊人物吗?如果把乡间的游侠与季次、原宪等比较地位、衡量能力,看他们对当时社会的贡献,那是不能相提并论的。总之,从办事到见功效,说话守信用来看,游侠的义气又怎么能缺少呢!

古布衣之侠,靡得而闻已。近世延陵、孟尝、春申、平原、信陵之徒,皆因王者亲属,藉于有土卿相之富厚,招天下贤者,显名诸侯,不可谓不贤者矣。比如顺风而呼,声非加疾,其势激也。至如闾巷之侠,修行砥名,声施于天下,莫不称贤,是为难耳!然儒、墨皆排摈不载。自秦以前,匹夫之侠,湮灭不见,余甚恨之。以余所闻,汉兴,有朱家、田仲、王公、剧孟、郭解之徒,虽时扞当世之文罔,然其私义,廉洁退让,有足称者。名不虚立,士不虚附。至如朋党宗强,比周设财役贫,豪暴侵凌孤弱,恣欲自快,游侠亦丑之。余悲世俗不察其意,而猥以朱家、郭解等,令与豪暴之徒同类而共笑之也。

古布衣之侠,靡得而闻已。古代出身民间的游侠,我没有听说过。

近世延陵、孟尝、春申、平原、信陵之徒,皆因王者亲属,藉于有土卿相之富厚,招天下贤者,显名诸侯,不可谓不贤者矣。近代的延陵季子,也就是季札,还有所谓的战国四公子等人。这些虽为贵族,但都具备前文所述侠者的品德。可以说是庙堂之侠,但他们不过是因为本身是王者的亲属,又凭借富厚的封地和官位,以此来招揽天下的贤才,得以在诸侯间显露名声。不能说他们不是贤者。但是他们的名实是否相符,有值得商榷的地方。因为他们不过是站在了时代的风口上。

比如顺风而呼,声非加疾,其势激也。就像顺风呼喊,声音没有增强,但凭借风势激荡就能传到更远的地方。这里太史公将四公子等“养私剑”者论为侠,那么“以私剑养”者就不能称之为侠了,自然也就和韩非所说的侠分开了。

至如闾巷之侠,修行砥名,声施于天下,莫不称贤,是为难耳!说到民间的游侠,他们修养德行,磨砺气节,名声显扬于天下,没有人不称赞他们。能以平民之身做到这点,可要比庙堂之侠更难。又出来一个闾巷之侠,太史公把侠也分为了两种,正好和前文提出的两种儒相对应。恰恰两种侠和两种儒也各自有很多共同点,那儒侠之间的界限也就变得模糊了,所以后世章太炎有了“世有大儒,固举侠士而并包之”的“儒侠”思想。前文提到了游侠和墨家任侠思想相契合,但诡谲之处在于:儒家和墨家对游侠都持排斥态度。

然儒、墨皆排摈不载。然而儒家和墨家对游侠都持斥态度,不将他们记载在典籍中。

自秦以前,匹夫之侠,湮灭不见,余甚恨之。先秦时期平民游侠的事迹都埋没不见了。这里间接表达了专诸、豫让之流只能算刺客,不算做侠。我感到非常的遗憾。

以余所闻,汉兴,有朱家、田仲、王公、剧孟、郭解之徒。我听说过的游侠,汉朝兴起以来有这几位。

虽时扞当世之文罔。尽管他们时常触犯当世的法律法规,看过《酷吏列传》的就会发现知名的酷吏都有一条功绩,就是“锄豪强”,太史公对游侠的认知还是全面的,并非全盘接受,而是指出他们的行为和社会传统、法律秩序是相悖的。这大概也是他们为儒、墨所抵触的原因之一。但也没有全盘否定。

然其私义,廉洁退让,有足称者。然而他们的个人义气、廉洁、谦让的品德,也是有为人称道之处的。

名不虚立,士不虚附。名声没有凭空建立的,士人也不会无缘无故的去依附他们。但有一点,希望大家不要误会。

至如朋党宗强,比周设财役贫,豪暴侵凌孤弱,恣欲自快,游侠亦丑之。至于挟帮结派,勾结宗族。依仗财富欺凌孤苦贫困之人,放纵自己只贪图私欲得逞。这种人当代也有很多。他们的行径可不是游侠所为,而是被游侠所不耻的。这里又将游侠和与权力勾结的地方豪强划清了界限,但世人往往又将这种社会痈疽和游侠混为一谈。

余悲世俗不察其意,而猥以朱家、郭解等,令与豪暴之徒同类而共笑之也。我又悲悯于世人不理解游侠之精神,而误解朱家、郭解等游侠,将他们与暴徒、豪强同等视之并一概加以耻笑。

前面太史公刚说了“余甚恨之”,接着在这里又“余悲其意”,这种强烈的感情,令人回味。“岩穴之士,趋舍有时若此类,名湮灭而不称,悲夫!闾巷之人,欲砥行立名者,非附青云之士,恶能施于后世哉!”

孔子如月,太史公则欲做萤火,他迎着政治迫害,以不全之躯做史记,将很仁人志士的事迹从为历史所湮没的窘境中,解救出来,使之流传千古。这不也正是他所说的游侠之所为吗?

【译】古代民间的游侠,已经不得而知了。近代的延陵季子、孟尝君、春申君、平原君、信陵君等人,都因为是国君的亲属,凭借着卿相的地位以及封地的丰厚财产,招揽天下贤能之士,在诸侯中名声显赫,这不能说不是贤能的人。这就如同顺风呼喊,声音本身并没有加快,是风势激荡罢了。至于像乡里的游侠,修养品德,砥砺名节,扬名天下,没有人不称赞他们的贤能,这才是很难的啊!然而,儒家、墨家都排斥游侠,不记载他们的事迹。秦朝以前,民间的游侠,均被埋没而不见于史籍,我非常遗憾。据我所知,汉朝建国以来有朱家、田仲、王公、剧孟、郭解等人,尽管时常触犯当时的法网,然而他们个人的品德廉洁谦让,有值得称赞的地方。他们的名不是虚传,士人也不是凭空依附他们。至于那些结党营私的人和豪强互相狼狈为奸,依仗钱财,奴役穷人,依仗势力侵害欺凌那些势孤力弱的人,纵情取乐,游侠们也是颇为憎恨他们的。我感到痛心的是世俗不了解游侠的心意,却随便将朱家、郭解等人与那些豪强横暴之徒混为一谈,并加以讥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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