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所有人的黑塞童话》
【德】赫尔曼·黑塞著绘
杨梦茹译
北京联合出版公司
2019年5月
定价：88.00元
●毛志辉
对于黑塞，人们了解得更多的是他的小说，他是荒原狼，他是悉达多，他是生命的探索者，他是灵魂的拷问者。对于他写的童话，可能知道的人并不太多，但正如他的小说一样，他的童话也直抵人心，富有深意。《给所有人的黑塞童话》是一本与众不同的书，不同之处在于，这些童话故事不仅适合孩子看，也适合大人看。不论是让人感动唏嘘的小矮人，还是可笑可怜的周幽王，抑或是年迈的高山，固执的藤椅，都能让人获得魔幻、空灵而又发人深省的阅读体验。
书中最具情节性的故事当属第一篇《小矮人》，围绕忠诚与背叛、爱情与死亡，讲述了一位美丽的淑女、一个小矮人以及一种迷情汤的故事。小矮人的职责是给女主人讲故事，是一位诗人。小矮人在自己心爱的小狗死于女主人情人的虐杀后，伺机寻求报复。他讲述了一个离奇的故事诱使女主人中计，后者授意他配制迷情汤以抓住情人的心，最终却毒死了情人，而在情人的命令下，小矮人也喝了迷情汤死去。临死前，他想，“几乎各地的智者都在当小丑，而大部分人的一生堪比一出差劲的喜剧”。在《夜莺与玫瑰》《海的女儿》里，爱在死亡中得到了升华，在黑塞的笔下，爱却是随着死亡毁灭。虽然是以不同的故事和不同的方式阐释爱，却都足以打动人们的心。
如果说，安徒生的童话是沉重的，格林的童话是快乐的，王尔德的童话是唯美的，卡尔维诺的童话是质朴的，那么，黑塞的童话就是艺术的，是深情的，是韵味绵长的。尽管书中只有20个故事，却完整地呈现出了黑塞作品的特征：《神秘的山》和《梦见神》充满了对死生的感知，在缜密和细致的描写中感受到其智慧的光华、思想的魅力、意味的深长；《奥古斯都斯》和《法尔度的故事》都是关于愿望实现的作品，其中对爱与被爱的辩证关系、人与山的不同愿望的阐述，充满了对人性的深刻观察与精彩描写；《来自另一颗星球的奇怪信息》《欧洲人》和《王国》尽管都是以战争造成的创伤为主题，却都寄托了对美好和平的向往，尤其是对“欧洲人”一无所长却又傲慢无礼的揶揄，初看似乎平淡无奇，细读则显得意蕴醇厚。
黑塞与东方的神秘主义关系密切，在童话故事中，也可见一斑。对于中国读者而言，读黑塞的童话或许会觉得倍感亲切。黑塞对中国文化涉猎颇深，尤其对《易经》《道德经》等中国的神秘哲学颇为推崇。在《欧洲人》中，黑塞虚构了世界再次被洪水淹没后，地球上幸存的不同种族的人类与不同种类的动物共处在诺亚方舟中展现自己本领与技艺的比赛，其中，中国人是教大家如何锄禾，演示如何让小麦收成增加三倍：把青苗拔起，种在两畦之间。黑塞对中国人种植方式的描述是符合中国实际农业情况的。在这篇故事中，黑塞还展示了友好、睿智、包容的中国人形象，他这样在黑人与欧洲人之间调和矛盾：“亲爱的弟兄们，这个白种人爱开玩笑，他想告诉我们，他的脑袋正在忙着运转，至于收成他悟性的成果，也许有朝一日我们曾孙的曾孙会看得到，看不到也说不定。我建议，我们认定他只是在开玩笑，他告诉了我们一些我们还无法真正理解的东西；但我们都有预感，假使我们真的理解了，就会哄堂大笑，还会笑个不停。你们不是这么想的吗？好了，敬我们这群爱说笑的人！”黑塞牢牢把握住了中国人精神气质中温和的一面，而中国人这种温和的精神气质使得中国文化对异己文化有着“和而不同”的包容心态。此外，书中的《诗人》和《周幽王的故事》两篇，也讲述了中国人的故事，他将中国诗人韩福的翩然一梦写成了悲剧，将周幽王写成了为爱而生的情种，也都与中国古代的传说有着契合之处。
黑塞毕生都保持着他的诗人情怀，他的童话作品，也自始至终都洋溢着诗意，文字隽永、睿智，饱含韵外之致。尽管书中所有童话故事的情节并不复杂，出场的人物也不多，但却常常会出现性格反差颇大的主要人物，在强烈的对比中阴阳互补、相反相成，并以此凸显人性的两重性。有人说，在这个不那么完美的世上，最美好的童话总是悲伤的，它们都是饱受自我牺牲的崇高与孤独所折磨的灵魂写成的，满溢着无边的悲哀感，透明而凄美，原原本本地呈现出生命本身的重量。黑塞的一生历经坎坷，在他的童话中，既注入了对人生目的的思考，对战争的批判，以及永恒不变的对自我的探寻，也保持了他“浪漫派光芒四射行列中最后一位骑士”的特质。书中随处可感受到浓郁的诗意和浪漫神秘的氛围，强烈的感染力引人入胜。恰如诺贝尔颁奖词中所说：“黑塞作品中那让人崇敬的风格既具有反抗精神，令人心醉神迷，又富有哲理，发人深省，浑然天成，美轮美奂。”
《给所有人的黑塞童话》开本不大，书也不厚，但却足够漂亮和精美。说它漂亮，是因为整本书小巧中透着强烈的艺术气息，每一则童话后都配有质朴自然、透着隽永气息的水彩插画，这些插画均系黑塞亲手所绘，其意境与童话本身相映成趣，引人遐想，让人忍不住一看再看；说它精美，是因为这是一本经过精心设计的书，无论是译文的晓畅优美还是排版的精细雅致，抑或纸张的用料考究，都让人有耳目一新的感觉。这是一本人人可读的童话书，是一本可以激发阅读兴趣、带来快乐体验、充满哲理深意的教育书，是一本写给每一颗追寻自我的赤诚之心、能够直抵读者内在深处的成长书，也是一本让人翻开就不想放下、读过就想要收藏的经典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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