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奇幻异境
帕特是科罗拉多利多市哥伦班中学的十年级生,那个周二早上他站在足球场那栋建筑外面,刚听到爆炸声时还以为是在放烟火。时间是一九九九年四月二十日,两个穿着黑色军用雨衣的学生疯狂射杀了十二名学生和一名老师,伤及许多学生,最后饮弹自尽。
帕特还以为是高年级的恶作剧,然后他看到一些东西飞过空中、落在学校屋顶上。他听到一声轰然巨响,一阵浓烟从那栋建筑冒出。一个人用突击步枪向地面扫射,只见自助餐厅外烟尘四起。“然后有个人手握猎枪越过球场走向我们。我只觉脑子一阵轰然,心想:‘我的天,这是真的吗?’我们还没踢进球呢!”
当你觉得周遭世界或事件很不真实时,就是所谓的现实感丧失;明明经历过的事却又似乎不曾经历。这与似曾相识的感觉刚好相反:应该熟识的人或地方突然觉得很陌生或不真实,与周遭环境有种疏离感。
对绝大多数人而言,现实感丧失通常发生在创伤事件使日常生活天翻地覆时,就像前述的帕特突然发现平静校园的足球场变成杀戮战场。一般人在面对战争、丧亲或濒死经验时,较易出现现实感丧失。
其常见征象有:
•感觉与世界疏离
•感觉你的家庭、工作场所或其他熟悉的环境似乎很陌生或不熟悉
•感觉所发生的事不是真的
•感觉朋友或亲人很陌生、不熟悉或不真实
•对周遭环境的视觉经验改变——如感觉建筑物、家具或其他东西的大小或形状改变,或颜色变得较亮或较暗
通常只有中度或重度自我感丧失时,才会出现最后一项——视觉经验改变,或是认不出自己的父母、住所和朋友。
现实感丧失及其他症状
律师费伊有过短暂轻微现实感丧失的经验,那是因压力引发的典型例子。他记得那次是因为参加律师考试非常紧张:“那个教室非常冷,我感觉自己好像快冻死了。也许真的是太冷了,我环顾四周,看到所有的人都俯身奋笔疾书,我感觉一切都非常不真实,包括我自己。我与周遭都没有关联,好像我是外星人,置身一群奇怪的地球人中间。那感觉甚至有点滑稽,但也因这种滑稽感而把我拉回现实,使我又能回头专心地写完考卷。”
正如赛伊的经验显示,现实感丧失常伴随自我感丧失——在压力下他自觉很不真实_,连周遭的一切也是。虽然现实感丧失极少单独存在,但却能单独地经验到。我们不妨把现实感丧失解释为广泛的自我感丧失——不仅感觉与自我、自己的身体、情绪很疏离,甚至延伸到周遭环境及更广大的世界。
失忆与现实感丧失可能并存,尤其是重复发生时。严重现实感丧失的人可能知道自己的身份及家族史,但认不出自己的家或亲友。失忆者是完全忘了熟人,现实感丧失者则是对熟人还存有理智的联系。例如,一个人可能知道坐在对面的人是父母与兄弟姊妹,但感觉他们很陌生;或是知道那是他从小长大的房子,但完全没有家的感觉。对每天身处的环境感到陌生,因为没有一丝归属感或曾经属于那里的感觉。
失忆及现实感丧失与焦虑很有关系。严重焦虑的人比较需要某些解离性的防卫,也就会有较严重现实感丧失。至于焦虑与现实感丧失何者为因何者为果,尚不清楚,只知道恐慌症(panic )患者若有现实感丧失的经验,其焦虑、偏执、忧郁的症状都比较严重,也比较早出现恐慌发作。这个线索告诉我们,有些恐慌症患者可能有解离症而未被察觉,透过SCID-D临床晤谈应可加以确认。
现实感丧失是创伤后压力症候群的一个重要特征,这类患者与解离症患者一样会出现回闪,亦即过去的情境逼真地重现眼前,使得现在显得很不真实。创伤后压力症候群患者在接受SCID-D临床晤谈时,对现实感丧失的叙述与解离症患者几乎完全一样。
真实世界为何变得不真实?
当你感觉“母亲(或其他人)很不真实”,其实是反映出记忆障碍。亦即你察觉正常经验里对母亲的某种情感消失了,理智上你认得母亲,但情感上却很疏离。与母亲相关联的情绪——爱、亲密、慰藉、安全——都消失了。然而一个人如何知道母亲是谁,同时又觉得她不是母亲?
关于现实感丧失的解释有很多种理论。从认知角度来说,可视为正常经验的断裂,意识在压力下崩解,不再凭直觉经验一切,只能察知真实感的一部份。例如,人在面对危机时,正常的时间感可能会崩解,感觉时间似乎静止不动。同样的,童年受虐者可能会察觉意识的“幕后”成份,感觉失去一部份正常的经验——与亲人的情感连结。
认知学派的理论相信当事人仍可以有一部份掌控力,就好像人在静坐时可以达到另一种意识状态。有些SCID-D实地研究的对象宣称可控制或自主进入现实感丧失的经验,对这派理论提供相当的左证。
多数精神分析理论认为现实感丧失是对抗强大焦虑感的自我防卫。有一派说法是当人分裂成观察者的我与参与者的我时,后者会被视为与真实之我分离的想象之我,以致外在的世界也被视为想象的、不真实的。
还有一派理论更能说明解离症状与童年严重受虐经验的关联性,这派理论认为受虐儿会停止对内心的施虐者形象投注感情,不再以原来的方式认同对方。这种心态会延伸到外在世界的其他层面,使得熟悉的事物也变得不真实。
这些理论都导向相同的结论:现实感丧失是一种解离症状,指一个人无法与外在环境的知觉产生联系,连带对原本熟悉的人感到陌生。现实感丧失可能是面临创伤经验时——车祸、飓风、被射杀、被挟持等——激发出来的因应机制,也可能是童年遭持续虐待的反应。但不论第一次出现时具何种调适的意义,现实感丧失若是经常发生,就像其他解离症状反而会对人际关系、工作与内在的平静造成负面影响。
轻微的现实感丧失
正常、轻微的现实感丧失——一生中只发生过几次,而且称不上不愉快——很常见,通常杂因于压力、疲劳、催眠状态、酒精或药物使用。
麦可是三十几岁的摄影师,工作较累时会吸大麻放松自己,他有过一次因药物引发的典型现实感丧失经验:“那是一种做梦般的恍惚,好像什么都不重要了。我感觉自己好像浮了起来,不管旁人对我说什么,全都被恍惚感淹没。这时唯一真实的是我的感觉,颜色变得很耀眼,几乎刺痛我的眼晴。时间彷佛静止,一切移动得非常缓慢。我看到时钟指着九点,大约过了一小时,我抬头看时钟竟然只过了五分钟,令人不敢置信。真实的世界似乎已不存在,我活在另一个时空里。”
严重的创伤——如哥伦班中学杀人事件——可能使受到影响的人产生正常的现实感丧失经验。正常人若因突发事故碰触到生命中的敏感地带,也可能引发短暂的现实感丧失。
五十四岁的李奥纳是银行经理,在同一家银行服务了二十三年,原以为可以稳当地做到六十岁退休。他的子女都已长大独立,妻子是保险理赔员,两人存了一笔钱准备一起退休,然后享受游山玩水的“人生第二春”。没想到遭遇了无情的打击,美梦顿时粉碎。
“老板把我叫到办公室,请我坐下,告诉我公司在‘缩编’——我恨透了这两个字!他们要裁掉我,甚至不愿给我另一个职位或调到其他分行。我感觉人生完全失败,我就要死了,好像脖子上突然被响尾蛇咬了一口。我做了这么久,公司怎么能这样对我?道义何在?”
李奥纳陷入羞辱、背叛、突然失去认同的感觉,接着便出现了现实感丧失,那个经验在六年后的今天依然鲜明无比。他回忆说:“我看着老板,突然不认得他。他和整个办公室都变得很不真实,就像失了焦的照片。然后一切又恢复了焦距,而且比先前清晰许多。老板桌子后的墙上挂着一幅抽象画,其中红色的部份彷佛跳了出来,非常鲜明;东西的形状与大小并没有改变,只是变得很鲜艳。我无法集中注意力,其他东西都退到后面变成背景,包括我的老板。我可以听到他的声音,但很不清楚。我以为自己在做噩梦,一心只想赶快离开那里。”
羞愧感是引发自我感与现实感丧失的常见因素,不论其原因是自认失败、突然丧失身份认同(如赚钱养家的身份),或做出性侵害之类逾越道德规范的事。亲密关系的障碍是另一个导火线,尤以女性为然。她们可能会因实际上失去或担忧失去对方,而觉得威胁到自我认同。有些女性主义治疗师认为,我们的社会文化很容易让女性在感情里发生解离,因为她们被期待要顺从别人的标准。自我感与现实感丧失都是女性在感情中自觉无法控制或无法产生连结所表现出的症状。
四十四岁的蕾秋是营销专员,离婚五年。她有过一次现实感丧失的经验,因为交往两年的富商男友突然说要为了一个二十出头的模特儿离开她。“他约我吃饭,故意在餐厅宣布这个坏消息,他知道我不会在公共场合大吵。但这让我更生气,显见他就是那种精于算计的人。他说完后,我的耳朵出现一种轰隆隆的声音。我可以听到餐厅里的人在说笑以及杯盏相碰的声音,但好像都被掩盖了,一切都是那么不真实,彷佛是电影里的场景。我真的以为那就是电影、是我的想象。我站起来,茫然地走出去。”
一个人若是因创伤或自我感突然受到冲击而偶尔发生短暂的现实感丧失,且没有失忆或回闪,都属正常。它不仅不会造成痛苦或影响正常生活,反而有助于度过生命的难关。
中度现实感丧失
中度现实感丧失会重复出现非突发压力引发的现实感丧失,可能影响到对家人与家的认知。很多人虽然清楚记得现实感丧失时的不快,但中度发作其实并不经常会造成困扰。
例如,艺术家布鲁克便觉得发作时反而带给她丰富的灵感。“空间关系会产生变化,色彩有了特殊的意义,几乎具有强化和抽象的性质,非常不真实。”她眯起眼睛,彷佛看到一个想象的房间。“我很清楚眼前是什么,那里有一个沙发,就在壁炉前,是奇特的淡紫色,还有淡黄色的窗帘等等。正面看是这样,后退一点看又是另一个样子。”
中度现实感丧失与正常经验不同的一点是:可能发生在对家或家人的认知上。五十三岁的莉比是纪录片导演,她有一个永远不可能被取悦的七十七岁母亲,母女关系充满痛苦。“有一次我开车载母亲,她又开始尖刻地攻击我,批评我所做的一切。我偷偷看了她一眼,突然觉得她很陌生,我心想:‘这个人是谁?她不是我母亲。这个人不是我母亲。’”
有些人经历创伤后会产生恐惧与焦虑等后遗症,也可能有现实感丧失的问题,只要非经常出现且不致影响正常生活,仍属中度等级。
泰瑞是个警察,在一次拘捕抢匪的过程中被射中胸部,经过很长的恢复期后,改调勤务。虽然他没有枪击事件的回闪现象,但当他看到穿着打扮与该抢匪雷同的人时,有时会出现自我感丧失伴随现实感丧失的现象。
有一次他和太太看完电影后走在路上。“正要走到停车的地方,突然不知从哪里冒出一个人,穿着旧的军用夹克,灰色毛线帽压得低低的,我以为是几乎杀掉我的那个人。心想,这次他要回来完成上次没完成的事。然后周遭的一切突然变得模糊,我不确定那究竟是真实发生的事或是在演电影,我感觉自己好像坐在巡逻车里看着这一切。那家伙从口袋里拿出什么东西,我心想一定是枪。我感觉很麻木,像石头一样,但我走到妻子前面保护她。结果他不过是拿出遥控器打开车门。我看着他坐上车开走,然后一切又变得真实起来,我听到妻子说:‘你还好吗?’”
有些经历过创伤的人(如童年被性侵害)会把这个世界看得太过危险,同时低估了自己的能力与价值。所幸经过短时间的治疗,泰瑞对于再度被攻击的恐惧与焦虑已大为减轻,也不再出现自我感丧失与现实感丧失的状况。
重度现实感丧失
现实感丧失现象若造成不安与影响正常生活,便属重度,与轻微者不同的是,发作时会牵涉到父母、朋友与家庭,发生的频率高于中度,且比较持久(二十四小时或更久)。解离症患者通常还会伴随失忆、身份认同转变与回闪。
现实感丧失但没有自我感丧失是其他未注明之解离性疾患、轻微变异的解离症或其他种类解离症的一个特色。我的研究发现有这类诊断的患者最后常证明患有解离性身份疾患。
现实感丧失若是童年受虐经验所引发的反应,其表现往往与施虐者有直接的关联。如果你是个受虐儿,在你眼中,施虐的父母可能变得很陌生,如此才能在不与现实脱节的前提下,尝试了解不可理解的事。因为在你的经验里,应该照顾你的父母却让你产生极端痛苦、被忽略甚至被剥夺的感觉,因此你必须在情感上(但不是理智上)与这个经验分离。
然而这种自欺欺人的态度会让人感到极度不安。一个十九岁的女孩形容她的经验:“真的很可怕,妳感觉自己似乎被抛到阴阳界。明知周遭的一切是真实的,但不知道这些人是谁。妳住在这栋房子里,和这些人住在一起。早上醒来下楼,这个女人煮早餐给妳吃,而妳甚至不知道她是谁。当然,她是妳的母亲。”
有时候现实感丧失的现象会有种“爱丽丝梦游奇境”的超现实感。改变对环境的体验原是遭遇创伤的自然反应,一方面提高警觉程度,一方面又避免察觉无法承受的情绪。于是人物、建筑、家具或其他事物会改变大小或形状,颜色变得明亮或暗淡。结果就是把周遭环境变成一幅抽象画,或使其产生失真感的对象会消失。
萝莎,三十一岁,拉丁美洲裔,是解离性身份疾患患者,被性侵害长达十九年。她说:“我有一种奇特的经验,感觉自己变得遥远,视野变得很狭窄。”她的两个手掌几乎碰在一起:“我只能看到这样的范围。然后我会完全看不见,我把眼睛闭起来,同时听到轰隆巨响。我还以为每个人都有这种经验。”
童年曾经受虐的人也可能将他对施虐者的恐惧投射到一个替代者身上——例如男友或女友,或是与施虐者相似或引发创伤记忆的雇主或同事。结果往往造成一种不协调的超现实感,使得被投射者变得很陌生,这种与回闪相关的现实感丧失经验相当常见。
三十七岁的奥黛莉曾经受虐,她的精神科医师对她的重度解离症状非常忧心,介绍我为她做SCID-D临床晤谈。奥黛莉告诉我:“有时候我看着医生,会看到父亲或前夫的脸孔,然后我会立刻告诉医生。因为我怕他会对我做出同样的事,虽然我没有任何理由不信任他。他是个非常好的人,绝对不会伤害我。我尚未离婚时,有时候看着前夫,也会看到父亲的脸。”
一个人也可能因工作状况,在回闪时引发工作场所的现实感丧失。如果工作场合弥漫性骚扰的气氛,或某个上司貌似施虐者,也可能埋下刺激源。除了人际互动外,有时导火线可能是工作场所本身,例如,计算机屏幕上催眠式的图案、输送带、闪光灯、反射或倒映的表面等,都可能刺激脑部的资讯处理系统引发创伤事件的回闪。
回闪时的现实感丧失之所以如此强烈,是因为记起的事件不只是一个记忆。未经大脑适当处理的恐惧经验突然迸现,摄人心神的影响延伸到当下,使这一刻显得很不真实。一名强暴受害者在SCID-D临床晤谈时,叙述她的回闪经验:“我和男友约会,看着他却彷佛看到一个完全不同的人——强暴我的那个人;或者我和男友坐在戏院里,突然出现同样的情况,我会惊吓得跑出去。”
菲丝曾被父亲性侵害,她形容回闪的逼真感:“回闪不是过去事件的片断影像,可以放在照相薄收到柜子里,而是完全重现当时的感觉。”
施暴者也可能和受害者一样与现实脱节,例如,强暴犯可能把素未谋面的受害者想象成他所厌恨的某位女性,让自己从暴力与对方的痛苦抽离出来。正如受害者会浮出身体外想象那是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现实感丧失让施暴者能够以残暴的方式发泄愤怒。
另一个现实会凌驾此时此刻之上,也可能是幻想的结果。一九九九年四月科罗拉多利多市的哥伦班中学发生震惊全美的滥杀事件,现实感丧失可能扮演了一项重要的因素。凶手艾瑞克•哈里斯与迪伦•克雷博虽和很多青少年一样与人疏离,但看起来相当“正常”,谁也无法理解为何他们会变成冷血的反社会人格,毫不留情地见人就杀。他们怎能如此丧失良知与怜悯,不顾同学的哀求,听到受害者的哀嚎竟再补上一枪?
其中一个线索是两人当时沉迷的暴力电玩。这类刺激杀戮游戏的画面非常逼真,让人分不清真幻,因而不觉得杀人是一件可怕的事。惨案发生时,其中一个凶手沉迷的大屠杀游戏——命运(Doom),正被美国海军陆战队改编作为训练之用。根据幸存者后来叙述,那两人似乎很开心地将血肉之躯当成动画人物任意射杀。布鲁克斯•布朗经常和这两人在一起,他说他们在疯狂杀人时的心态应该是:“这一刻高兴就好,就像活在电玩世界里一样。”专门追踪网路仇恨团体的赛门•威森索中发现,哈里斯在自己的网站里设计了一个命运游戏的版本,内容就是两个重装枪手猎杀无助的人。该中心一位网络研究人员说,这两位凶手是“以神的模式(God mode)在玩游戏”。
哈里斯与克雷博彷佛是两颗不定时炸弹,等着在现实感丧失时引爆。他们以让人上瘾的电玩幻想世界取代真实世界,将所有愤怒、敌意与怨恨全部发泄在平常看不顺眼的同学身上,展开血腥的杀戮。他们不只与同侪疏离,内心与自己的人性面也已脱节。有些人本来就很容易受人影响,沉迷暴力电玩确实更容易出现现实感丧失的现象。有些青少年平时暴躁易怒,可能有解离症状而未被发现与治疗,长时间独自玩这些游戏是很危险的。
虽然哈里斯的网站与其他迹象都显示这两个青少年有问题,但两人都不曾接受精神科的详细评估。最讽刺的是,两人曾因偷窃货车里的电子设备,被处罚参加小区服务及愤怒管理研习,最后哈里斯与克雷博甚至被嘉许“将来很有成功的希望”及“具备让美梦成真的聪明才智”。出事前不久,治疗过哈里斯的精神科医师建议以抗忧郁剂纡解他的愤世嫉俗。克雷博虽然害羞内向,但对人相当体贴,认识他的人都为他的双面性格大感惊讶。这两人沉迷新纳粹主义、死亡、暴力电玩,加上有身份认同混淆与强迫症的倾向,在在显示他们的愤怒与悲伤背后很可能有解离症状。若是这些症状能及早被发现与治疗,也许在杀人的幻想凌驾真实之前,可以将遗漏的环节填补起来。
当人因巨大创伤或童年受虐经验引发太强烈的恐惧与焦虑,调适的方法可能就是对周遭世界失去熟悉的知觉。但当现实感丧失愈来愈严重且变成习惯性,对人际关系、工作、心灵的平静都可能造成杀伤力;自己活在混乱与痛苦的内心世界里,将真实的人物全变成了鬼魅。
下面的问卷可帮助读者分辨自己有哪些现实感丧失症状,属于轻微(正常)、中度或重度。
史坦博格现实感丧失问卷
从来没有 一两次 有时候 很多次 几乎都是
只有在酒精或药物作用下
12 3 4 5
1.明明是我知道的人或地方,却感觉很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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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我感觉好像透过毛玻璃看世界,人或事都显得不清楚或很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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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朋友、亲人或周遭环境感觉陌生或不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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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我感觉周遭的人似乎只是一场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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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我感觉周遭的事物似乎正在改变形状或大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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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我感觉看到的颜色令似乎正在变浓或变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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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我看到的某人似乎变成另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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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理智上我知道他们是我的亲人,却感觉并不真的和我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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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我难以认出朋友、家人或自己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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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我对周遭事物是否真实感到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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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我感觉我认识的人或地方似乎逐渐模糊或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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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我感觉和其他人很疏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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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有过上述任何一种经验,请回答下列问题:
是 否
☆上述经验是否妨碍你与朋友、家人或同事的关系?
□ □
☆是否影响你的工作能力?
□ □
☆是否让你感到不安或痛苦?
□ □
计分方式
1.其他各题的分数依打勾位置所示。
2.加总后即为你的分数,下列几点原则可帮助你解读分数的意义。
总分
总分
无现实感丧失:12分
轻微现实感丧失:13-20分
中度现实感丧失:21-40分
重度现实感丧失:41-60分
建议
如果你的总分落在无现实感丧失或轻微现实感丧失(12-20),都属正常。但如果你重复出现第9、10项的经验,建议由受过完整SCID-D临床晤谈的专业人士为你评估。
如果总分落在中度到重度现实感丧失(21-60),最好由受过完整SC1D-D临床晤谈的专业人士为你评估。如果因现实感丧失影响你与朋友、家人、同事的关系,或影响工作能力,或造成痛苦,更应接受专业咨询。
如果专业的临床工作者诊断出你有解离症,也不必太担心,这是一种可以治疗且预后极佳的疾病。事实上,解离症相当普遍,很多人在遭遇创伤后,利用解离作为自我保护的防卫机制。在适当的治疗下,患者的症状都能获得改善。当你变得比较坚强,能够重新面对并接纳隐藏的记忆与感觉,就会慢慢减少现实感丧失症状,成为一个完整健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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