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给大家谈谈这部小说的神话部分！
为什么用神话来写？
《封神演义》又名《商周列国全传》，这不能不使大家想起另一部古典巨著《东周列国志》。如果说《商周列国全传》写的事商灭周兴的时代，那么《东周列国志》则是写东周五百年历史。
但是，前者为什么力图神化，后者则全力写实？
这与商周不同的文化有关——商朝信奉鬼神，周朝重人事！
为什么说周朝重视人事呢？最突出的例子就是上文指出的，周武王开创宗法制，采取礼乐制——这两项制度搅合成一种人文主义，影响中国长达三千多年。所以孔子对鬼神采取“敬而远之”的态度。
图1 《封神演义》2019年王丽坤、罗晋主演电视剧
但是商，却是一个彻头彻尾“敬鬼神”的王朝，最突出的例子就是商朝最喜欢人殉！所以用封神这种方式描述商朝是合适的。
但是，后世的皇朝帝国全是喝周的奶水长大，所以对商朝的“鬼神观”持否定态度，所以，在《封神演义》里作者也用隐晦的办法表达了自己的这种态度：比如说诸神为什么更愿意去帮助西岐宗周？就是因为宗周实行仁义，而帮助殷商的那些神仙虽然也法力高强，却总给人一种魑魅魍魉的感觉——这又是一种人文主义的显现，即人定胜天！
全书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前文说姜子牙虽然上达阐截神仙，中通商周君主，下抚黎民，但是最后却因“只想着给别人分封，忘记自己”，结果在封神榜中榜上无名，成了“三不靠”——与自己的坐骑“四不像”相成鲜明对比！
另外。
这种结局表明作者更欣赏作为齐国开创“人”的姜子牙，而不是封“神”的姜子牙！
图2 姜子牙（约前1156年—约前1017年）
封神演义的神仙体系，道教？佛教？
现在网上大肆流传诸神法力大比拼，其根源就是这部《封神演义》。
是的，《封神演义》大谈特谈诸神之战，打的是什么？法力！所以，谁的法力强？谁的法力弱？自然就要比一比！
根据《封神演义》的说法，宇宙诞生之初，有一先天混元之元灵，这是万世之祖，众神之祖！先天元灵有四个弟子，分别为大弟子鸿钧道人，修“玄清气”，二弟子混鲲道人，修“玄灵气”，三弟子女娲，修“玄空气”，四弟子陆压道人，修“玄明气”，合之则为“清灵空明”。然后大弟子鸿钧道人又有三个弟子，大弟子为太上老君，二弟子为元始天尊（盘古），三弟子为通天教主。再之后二弟子混鲲道人也有两个弟子，大弟子为接引真人（据说化生西方为如来），二弟子为提准真人（据说为菩提祖师，就是孙悟空的师傅）。三弟子女娲与四弟子陆压没有收弟子。
图3 鸿钧道人是明代小说《封神演义》的角色之一，是明朝小说作者许仲琳塑造的人物，道教从来没有承认，鸿钧与道教无关
再往后，鸿钧道人的大弟子为太上老君创立人教，二弟子为元始天尊创立阐教，三弟子为通天教主创立截教。元始天尊收大弟子南极仙翁，二弟子燃灯道人（据说是西天燃灯佛祖），三弟子是云中子，四弟子是姜子牙，五弟子是申公豹（后背叛），还有十二金仙诸如文殊广法天尊（就是佛教里的文殊菩萨），普贤真人（就是后来的普贤菩萨），慈航真人（后来的观音菩萨），以及二郎神杨戬、哪吒、雷震子等！
通天教主的弟子可就多了去了——大弟子多宝道人（后来的多宝如来）、二弟子女仙之首金灵圣母、三弟子无当圣母（后来的黎山老母）、四弟子龟灵圣母、财神赵公明、三霄娘娘(云霄、碧霄、琼宵)等，另外后来《水浒传》里的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全是他老人家的弟子。
那么，这一大帮神仙，究竟属于道教系统还是佛教系统？
答：四不像——既非道也非佛！
图4 元始天尊，全称“青玄祖炁玉清元始天尊妙无上帝”，又名“玉清紫虚高妙太上元皇大道君”，是道教最高神三清之一
先说道教。道教的神仙体系，处于最高的尊位的就是三清——元始天尊、灵宝天尊、太上老君。注意，这就是正宗道教里的三清，而“封神”系里的“三清”是老子化出来的三个化身；另，正宗道教神仙中没有通天教主；还有“封神”系中法力最高的神仙是先天元灵的四大弟子，其中除盘古和女娲有之外，全都没有。所以，我们看出，“封神”非道教神祇。
再来说佛教，《封神演义》里说元始天尊收二弟子燃灯道人就是佛教燃灯佛祖；混鲲道人大弟子接引真人就是如来佛祖；二弟子为提准真人就是菩提祖师；还有十二金仙诸如文殊广法天尊、普贤真人、慈航真人等。这些都是正宗佛教所不认可的！佛教继承了印度教的宗教观，但其本质实为无神宗教——佛教认为“神”是没有用的，像印度教中梵天湿婆毗湿奴也会破灭也会死。人是天地六道之核心，只有人才能成佛——成佛之后就不再受天地业力轮回。所以可以说，六道之中（神也在六道之中），人为第一；众人之中，佛陀（觉悟者）为尊！
图5 佛教
多大祸一句，根据佛教观点，众生皆有佛性，也都曾成过佛——自无穷劫前至无穷劫后，每个人都成过佛，每个人也都将再次成佛！
所以，根本不存在“封神”系中那种佛为道用的说法——你总不能人家佛教不认可，但你说是就是吧？
那么，“封神”系的神究竟属于什么？答案是：明代以后，儒释道三教合一。统治者为了便于统一思想，就力图将三教神祇合一，最典型的例子就是今天的白云观里边分别供奉着“普贤真人”、“慈航真人”、“孔子”等！
但是，人家封建统治者合三为一目的是为了“和谐”，今天网上一些网友三教合一确是要让诸神“斗”，真无聊且贻笑大方！
图6 清代西游记插图
《封神演义》与《西游记》诸神决斗
有人说了，既然你说《封神演义》既非佛非道，不具有佛道二家神仙法里的解释权，所以诸神之战不能在佛道二教之间展开的话，那我就让《封神演义》与《西游记》里的神仙斗一斗——反正都是文学作品么！
注意，这貌似也是不可以的！
《西游记》有自己的神仙体系，《封神演义》也有自己的神仙体系，二者并无联系——不像金庸武侠三部曲《射雕英雄传》、《神雕侠侣》和《倚天屠龙记》三者前后相续，所以貌似也不能简单比拼！
多提一句的是，《西游记》里的佛也非佛，道也非道！说《西游记》佛非佛、道非道是因为作者吴承恩（一种说法）对佛道的精髓有着极深领悟——佛教的本质是空，道教的本质是无。但是，在以玉皇大帝为首的所谓“道教”神仙和以“如来佛祖”为首的“佛教神仙”身上根本体现不出来佛道的本质！
图7 乌巢禅师，古典名著《西游记》中的原创人物
真正在《西游记》中展现佛道风采的分别是乌巢禅师与菩提祖师。一个口念《心经》告诫唐僧要空，另一个知道孙悟空要“虚心”——无。这二家才是真正佛道。
其余诸如冷酷心胸的“道教神仙”（玉帝一怒，凤仙郡三年大旱）以及心肠贪婪的“佛教神仙”（像唐僧索贿）其实质都是明朝的朝廷、达官贵人、锦衣卫等客观实际的文学象征，不在话下——既然已经不再话下了，还要比拼什么？
所以说，与其说封神榜号称中国的“诸神之战”，按照作者许仲琳本意倒不如说是“封”（封住）神榜，是“终神榜”、“诸神的终结”！作者的原意应该是：再见吧，鬼（像鬼般的）神！
文：牛奕达
参考文献：《西游记》《封神演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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