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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年说鸡 | 《西游记》中的两位鸡神仙

谷村新司与SMAP现场演绎的《昴》,看完全文,你会发现它与鸡年有莫大关系

前几天在超市里看到一款进口巧克力,包装盒上印有字样,误以为是星座巧克力,拿起来发现上面绘着一只大公鸡,原来这款产品是厂商迎合中国鸡年而专门推出的。恍然此不是西方占星学中的黄道十二宫,而是指中国十二生肖。

黄道带是天文学上的概念,十二生肖则是匹配了历法意义上的地支,为什么十二生肖会译为呢?

小编发现这也许要从二十八星宿谈起。

今年是鸡年,小编亲撰此文,还想要和大家聊一聊《西游记》中的两位鸡神仙,以作为鸡年贺礼送给大家!此时夜掩苍穹,星垂平野,祝大家新年快乐。

一、十二生肖与二十八宿

二十八宿,现如今最著名的也许是翼轸参商四宿,那也得多亏了大诗人杜甫、王勃的千古诗句“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还有“星分翼轸,地接衡庐 ”。

我们知道,中国早在公元前11世纪以前,把天空划分为四大星区,东、北、西、南四方想象为四种动物形象(四方神兽):青龙、玄武、白虎、朱雀。并将四大星区的二十八个星座,命名为二十八宿(每方七宿),也许是它们的名字(角、亢、氐、房……)太难记,不像西方处女座、水瓶座、金牛座那样生动形象。如今的中国人,可以信手拈来十二星座,反倒对中国传统的二十八星宿太生疏。

其实十二生肖就藏在二十八宿里:后人将二十八宿和七曜(木金土日月火水)及兽禽结合,加以人格化,这就是我们在《封神演义》《西游记》中看到的名字:

东(青龙):角木蛟、亢金龙、氐土貉、房日兔、心月狐、尾火虎、箕水豹;

南(朱雀):井木犴、鬼金羊、柳土獐、星日马、张月鹿、翼火蛇、轸水蚓;

西(白虎):奎木狼、娄金狗、胃土雉、昴日鸡、毕月乌、觜火猴、参水猿;

北(玄武):斗木獬、牛金牛、女土蝠、虚日鼠、危月燕、室火猪、壁水貐。

各位有没有注意到,四金禽星、四日禽星再加上四火禽星,便是十二生肖,而且如果将它们排列在星空,按逆时针看,正是十二生肖从鼠到猪的顺序。

《封神演义》中,二十八宿出现在将近结局处,他们本是截教通天教主的门人,都有名有姓(像角木蛟叫柏林),在万仙阵中阵亡后被封神进入神道。

二十八宿在《西游记》里的出镜率很高,比如:

第五回“乱蟠桃大圣偷丹 反天宫诸神捉怪”,四大天王并托塔李天王率十万天兵天将赴花果山捉猴时,二十八宿就包括在内:“角亢氐房为总领,奎娄胃昴惯翻腾。斗牛女虚危室壁,心尾箕星个个能。井鬼柳星张翼轸,轮枪舞剑显威灵。”

第六十五回“妖邪假设小雷音 四众皆遭大厄难”,师徒四人误入小雷音寺,孙悟空被黄眉怪的金铙困住,五方揭谛、六丁六甲、一十八位护教伽蓝,加上二十八宿星辰,齐齐出动,试图帮孙悟空脱困。最后亢金龙成功用角顶入金铙,让孙悟空在他角上钻孔,进入孔中脱身而出。

第二十九回到第三十回,讲的是星宿之一奎木狼为儿女私情下凡当妖怪故事。奎木狼与披香殿侍香的玉女欲私通,又怕玷污了天宫。等玉女托生为宝象国公主百花羞,奎木狼不负前期,化身为黄袍怪,占了波月洞,摄她到洞府,“四时受用,每日情深”,过了一十三年夫妻生活。最终,性情中人奎木狼受到了天庭的惩罚:玉帝贬他去兜率宫与太上老君烧火,带俸差操。

第九十一回到九十二回,官复原职后的奎木狼又出现了一次,这次是作为救兵:青龙山玄英洞辟寒大王与辟暑大王、辟尘大王,都是修行千年的犀牛精。孙悟空人少力单,只好上天求救,玉皇大帝派二十八宿中的四木禽星(角木蛟、井木犴、奎木狼、斗木獬)下界捉拿。那三个犀牛精一见四木禽星,溃不成军。

二、昴宿呈瑞夜来明

今年是丁酉鸡年,接下来要回顾一下二十八宿中与鸡有不解之缘的一宿:昴宿。

昴宿,是西宫白虎七宿之一,位于金牛座,在北半球看,它是西方大而明亮的疏散星团,在晴朗的夜空单用肉眼可以看到六七颗亮星,其它大约 250个星星只能用望远镜才能看得到。现在我们所看到的昴星团的星光,大约是四百年前的光。

茫茫宇宙中的昴宿星团

对中华先民而言,昴宿是一个极为重要的星座,是判断冬至的关键。《尚书·尧典·虞夏书》从“乃命羲和,钦若昊天,历象日月星辰”以下那费解的一段文字,司马迁《史记》“五帝本纪”中照章全录,短短200多字,特别提到了四颗星(星、心、虚、昴),以作为春分、夏至和秋分、冬至降临的依据,“日短,星昴,以正仲冬”也就是说,如果日落时看到昴宿出现在中天,就可以知道冬至到了。

秦汉以来,昴宿被视为胡星,据《史记·天官书》:“昴为髦头(旄头),胡星也”,认为旄头跳跃主胡兵大起,而“旄头落”则主胡兵覆灭。唐代卫象诗“辽东老将鬓有雪,犹向旄头夜夜看”,这里的“旄头”就指昴宿。

与在中国边缘化的命运不同,在日本,从远古以来,它就得到其他星辰不曾有过的钟爱。昴的日语词源有荟萃、聚集之意,因其(发音的)意思和“统ばる”(统一)相通,故又被称为帝王之星,地位和北斗七星在中国相仿佛,和中国人认为昴宿有七星不同,日本眼中的昴星团是六星。如今日本最大的望远镜(1991年建造,1999年开始观测),被命名为昴星望远镜,昴宿在日本文化中的王者地位可见一斑。

读到这里,也许你会恍然悟到:日本著名的斯巴鲁汽车,岂不就是昴牌?它的企业标志正是昴宿星团的六连星!

“昴”在东洋地位尊贵,在母国中华大地却黯然不彰,谷村新司80年代有一首叫做“昴”的歌曲,气象磅礴,红遍华语地区,邓丽君、谭咏麟和张国荣等巨星都翻唱过,谷村新司在2010年上海世博会上现场献唱此歌,中方却因为不识“昴”的具体含义,径自将歌名含糊地译为“星”,不能不说有失先祖之斯文。

三、鸡年代言人:昴日星官

在拟人化的二十八星宿中,昴宿是为昴日鸡。

根据《封神演义》,昴日鸡真名叫做黄仓,《西游记》把昴日鸡擢升为星官,昴日星官不与其他二十七宿那样聚集在斗牛宫,而是有专门的官邸,即位于东天门的光明宫。——这与昴宿位于黄道西部相抵牾,不过考虑到昴日星官的神职是“司晨啼晓”,作者吴承恩把昴日星官的官邸从西边搬到东边,也是可以理解。

86版西游记电视剧中的昴日星官

昴日星官的出场,是在《西游记》第五十五回“色邪淫戏唐三藏 性正修持不坏身”,琵琶洞蝎子精对唐僧一往情深,法力了得,一筹莫展的悟空在观音指点下,去天庭找昴日星官求救。

这位昴日星官的本相是蝎子克星——大公鸡,约有六七尺高,有诗赞曰“花冠绣颈若团缨,爪硬距长目怒睛。踊跃雄威全五德,峥嵘壮势羡三鸣”,这只双冠子大公鸡冲蝎子精叫了几声,她便“浑身酥软,死在坡前”。

四、“鸡婆”毗蓝婆菩萨

昴日星官在《西游记》里是有娘亲的,他的母亲毗蓝婆出现在七十三回“情因旧恨生灾毒心主遭魔幸破光”。

本回中,黄花观多目怪(蜈蚣精)施出万道金光,悟空变作穿山甲往地下直钻二十里,勉强逃离。

在无可奈何之际,幸得黎山老母出手相助,告诉孙悟空去找闭关修炼的毗蓝婆菩萨。这位毗蓝婆菩萨,隐居于紫云山千花洞,她的破金光兵器是枚绣花针儿,说是她儿子昴日星官眼里炼成的。由此,悟空很聪明地猜到了毗蓝婆的来历:“我想昴日星是只公鸡,这老妈妈子必定是个母鸡。鸡最能降蜈蚣,所以能收伏也。”

而书中这位毗蓝婆菩萨形象为“头戴五花纳锦帽,身穿一领织金袍。脚踏云尖凤头履,腰系攒丝双穗绦。面似秋容霜后老,声如春燕社前娇”,亦都符合母鸡特征。

不过昴日星官的这位母亲,看起来应该是吴承恩生造。

考诸佛经,并未有叫做“毗蓝婆”的菩萨,唯有在《法华经·陀罗尼品》中,介绍了十种罗刹女,其中之一就是毗蓝婆:尔时有罗刹女等。一名蓝婆。二名毗蓝婆。三名曲齿。四名华齿。五名黑齿。六名多发。七名无厌足。八名持璎珞。九名睾帝。十名夺一切众生精气。是十罗刹女。与鬼子母并其子及眷属俱诣佛所,同声白佛。

罗刹,指食人肉之恶鬼。《慧琳意义》:“罗刹,此云恶鬼也。食人血肉,或飞空、或地行,捷疾可畏。”“男即极丑,女即甚姝美,并皆食啖于人。”于佛典中,罗刹誓愿守护佛法及正法行人,而常常参与法会,随佛闻法欢喜奉行,如《法华经·陀罗尼品》中的十罗刹女。

佛典中的罗刹女与道教系统中的十二星宿之一如何成为母子?这更令人生疑窦。那么我们再来看看,《西游记》里,有哪位也还是罗刹女。第五十九回“唐三藏路阻火焰山 孙行者一调芭蕉扇”,在介绍铁扇公主时,明明白白地说她“又名罗刹女”,却又没细说她姓甚名谁。

在杨景贤版元杂剧西游记中,铁扇公主不是红孩儿的母亲,她本是天上的风神,手持芭蕉扇,“我和骊山老母是姊妹两个,我通风他通火。角木蛟、井木犴是叔伯亲,斗木獬、奎木狼是舅姑哥。”

看起来,吴承恩在敷演《西游记》时,把铁扇公主这个角色一分为二了:角色之一(侧重其铁扇身份)下界到翠云山,成为牛魔王之妻,红孩儿之母,以使前后情节更连贯,火焰山的故事更加丰满;角色之二(侧重其公主身份,即四木禽星的堂[表]姐妹)当了昴日星官的母亲。

与此同时,似乎是为了“提醒”读者,吴承恩还给这两个“分身”加上了千丝万缕的关系。元杂剧西游记设定红孩儿系鬼子母所生,而鬼子母在《法华经·陀罗尼品》中恰恰与十罗刹女“俱诣佛所,同声白佛”,到了吴承恩这里,铁扇公主的“两个分身”就都成了罗刹女,尤其“毗蓝婆”,是梵语音译,又译作“毗蓝”“旋岚”,这是一种迅猛暴烈的大风,风起时,可以摧毁世界。也可以使世界重生。——铁扇公主正是弄风的高手,在西游记杂剧里,她还是天上的风神。

最后,再回过来看元杂剧西游记中,铁扇公主所言“我和骊山老母是姊妹两个,我通风他通火”一段,而吴承恩本《西游记》里,指点孙悟空去向毗蓝婆菩萨求助的,正是黎山老母,这似乎更加坐实了毗蓝婆系元版西游记中铁扇公主的“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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