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华泽父子+少量特奥奥斯本,时间点在闪四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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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满头
临近年底,里恩·舒华泽教官难得地被放了一次假,回到悠米尔的家,迎上来的却只有母亲的拥抱。【父亲呢?】他随口问着。爱丽榭倒是特地提前写信,告诉他自己因女子学院事务繁忙要迟一两天归家。他的父竟然并未在他归家的门前等待,这事从前没有发生过。【他去打猎了,说要给你准备好肉。】露琪亚妈妈笑着如此答。里恩在这个表情上留了个神,进门后借口往书房找资料,发现猎枪和刀都是在的。
这月份悠米尔已要被皑皑白雪覆盖了,手无枪刃的男子能到哪里去?舒华泽教官素爱操心,何况对象还是自己父亲。等了一个小时,自家大门始终毫无动静,他便前往厨房,央求母亲告知真相。
露琪亚默不作声地在自己厨裙上擦净了手,带着他又回到书房,从书桌抽屉里翻出封信来,展开后递给他。
【奥斯本氏坟冢已不能保全,因时时蒙您垂询特作此信告知。】
舒华泽教官脑内空白了一瞬,然后才意识到这里的【奥斯本氏】指代的是谁人。【这地方在哪里呢?】露琪亚略有犹豫,里恩便说得更单刀直入一些:【父亲现在肯定是有些麻烦了。】
有可以直达的导力班车,车程约两小时。依照交通法规,武器进行了托运。悠米尔是所有领地中主动对接海姆达尔各项新政策法规最积极的贵族领地。这为出行添了许多方便。他要去的地方却并不在舒华泽家的管辖范围内,看地图是个村庄。然而等行车到了以后,发现已然是个小城镇的模样。但里恩并没有时间转悠,他领了托运的武器,打听了去墓地的路,便一路直行而去。
墓园很大,但地方并不难找——聚集了一群青中年男性的地方就是了。特奥·舒华泽挡在他们和一处墓碑中间,手无寸铁,却是跪在那里。那群男子都带着锤或铁锹,为首的是个长者,正对着他的父亲唉声叹气:【……您这样我们也难办,但如今我们这地方成了声名在外的“战犯之乡”,年轻人以后还要出去讨生活……再者,我们以后又如何跟孩子们说呢……凡帝国人,哪一个不看重尊严与荣誉?其他的我们做不到,但至少,要给外人和后世,表个态出来……】
【他们并没有做错任何事情。】特奥·舒华泽的声音低低的,这一句话也不知道重复多少遍了,嗓子有些沙哑。【没有做错任何事情的人会养出战犯?】人群中不知谁放声嗤笑了一声。特奥·舒华泽的表情突然凝重起来:【那人位高权重,风光无限之时,各位将此处当作名胜景点好生伺候,也养活了不少店铺生计,如今他人人喊打,便要一举铲除,以正此地的声名。这尊严与荣誉,真乃实至名归,得来不易。】
又来了,我的好父亲——舒华泽教官心里泛了一丝苦笑。真是耿直,真是莽撞,让人盛情难却的深情和天真。可这话对解决这死局又有什么益处呢?您可见被您一语道破拆穿的人们已然面有怒意了?【爸爸。】里恩·舒华泽动了动手腕,从刀鞘里无意般抖出一声清脆,抬步朝他身边走去。
特奥看向他的一瞬间表情竟有些慌乱——仿佛是被拆穿了什么的小孩子。【我在您桌上看见信,还以为您是来认购什么特产的,想过来帮把手。】舒华泽少爷弯腰伸手搭上他老父的胳膊,将他扶起来,【结果看见您跟这些乡亲们坐在这边——这是怎么啦?】他笑吟吟地。
【哟,是舒华泽少爷。】人群里冒出一个带着鸭舌帽的男子的脑袋,显见这人听见他的声音特地踮了下脚,【帝国的英雄嘿。】这么一说,那群已然有些起哄的青年瞬时倒是安静了不少。【原来就是他?】【之前没人说啊?】【是说为啥帝国英雄的老爹还要跟我们杠这个……】特奥紧紧看了他一眼,里恩便望着他眼睛轻轻点了下头,要他放心。随后转身向面前的一众人弯腰行了个礼:【各位乡亲日安。】
【各位和家父方才的对话,刚才在我过来时已经听见了。若家父情急之下的无心之言唐突了哪位,请容我代他致歉。】
【对于父亲突然来到此地的缘由,因我之前听他提过与某人的渊源,也大致能猜测出来。】他抬头望向众人,【父亲为人耿直重情,自然有他不可相让的立场。而各位的苦衷,从我刚刚听见的陈述看来,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但请各位听我一言——】
【关于吉利亚斯·奥斯本相关一切事务的发落,因为所涉事件过多,人事过重,尚未能一一得到妥善处理,但此人位高权重,亦曾是皇帝陛下亲信——如今牵涉到他的一切事务,陛下未曾表态之前尚无一人敢越俎代庖,据言如今连他桌上的一纸一信,未得陛下旨意都不可随意碰触。而这里,如果我没猜错——】他侧头望了一望,【是他双亲的墓地?】
【正是如此,骑士大人,如今风言风语在外,陛下也没给个表态,可苦了我们这些还得跟外边打交道过日子的俗人。】为首的长者也苦笑了,【您父亲方才的言论,虽然难听,倒也是实情,然而并非人人都懂这肝胆和义气,我们小地方,毕竟还是得营生,本来也不愿出此下策,只是形势所迫,想要自个儿撞出一条路来罢了。】
【我明白您,请放心。】舒华泽少爷望着对方双眼,恳切地回道,【陛下那边就由我去送信,相信不到半月,定会给我们一个满意的处理交待。】他又往那墓碑看了一眼,【今日就还请各位稍安勿躁,体谅家父为曾经的友人着急的心境,暂且回家稍作歇息。】
众人散去后他把特奥扶到守墓人的小屋里,挨着火炉坐下来,半跪下去给他搓揉膝盖:【您有些莽撞了。】他轻声地说,【这原本不该是落到您肩上的事情。】他捂着那膝盖,感觉其下的骨骼还在自己掌心里微微颤抖。
特奥·舒华泽沉默了良久。开口时语音奇异地很轻柔:【我给你添麻烦了。】里恩抬头有些啼笑皆非地看他。然而他的父兀自说了下一句:【你们真像啊。】
里恩停了一停:【他也像我这样说话吗?】【是,他一直这样说话。】特奥·舒华泽笑起来,【正直,铿锵,又恳切地,说最有用的话。】他弯下腰,也扶着膝盖,自己揉起来:【我与他相处不过三四年,他讲的每一句话我都听,我甚至并不是从来都对我的父亲服气,但我从来对他服气。他离开悠米尔去读书时我才十一二岁,我问他何时回来,他并不告诉我他不会再回来,他告诉我他在前面等我,等有一天我能追上他,很久以后或许我们会一起回来。他讲话总是给人盼头和期望的,以前我很爱他这一点,但如今,我也分辨不出来这到底是温柔呢,还是无情了。】
【是无情吧。】里恩随口作答,【您待他太好。】好到无缘无故连他的长辈与后辈都要一并担待。特奥摇头:【我也对你太好吗?】这话早几年还能把里恩怼个咽喉梗塞,现在他长大了,学会装听不见加不做声。见他如此,特奥又笑着摇头:【人和人可以这么像的吗?】
【大概是可以的。】里恩索性自暴自弃地靠在他膝头回一个笑容。特奥揉一揉他的脸:【什么时候可以养熟呢?】【已经养熟了。】里恩恳切地说。【那你得让我相信才行。】【好,我努力。】里恩·舒华泽这么圆满乖巧地答了,也并不是自欺欺人,是真的准备努力了。只是那样又如何保护你呢?他想起这人跪在雪地里的样子,倘若我不这样的话又如何保护你呢?悠米尔的山总是像水晶镇纸一般地纯粹。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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