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作者简介 · 郁龙余)
郁龙余,教授,国际著名印度学家。
1965年入北京大学东方语言文学系印地语专业,师从季羡林、金克木、刘安武诸师,学习印度语言文学。
1970年毕业留校任教,1983年升讲师。
1984年调入深圳大学中文系,1991年升副教授,1996年升教授。历任中文系副主任、主任、文学院院长暨院学术委员会主任和留学生教学部主任,留学生教学部和师范学院顾问。
2005年至今,任深圳大学印度研究中心主任。
主要社会兼职有:中国中外关系史学会副会长,中国印度文学研究会副会长,中国南亚学会常务理事,中国比较文学学会常务理事,北京大学东方文学研究中心研究员、学术委员,国际儒学联合会顾问,《深圳社会科学》学术顾问。
2016年12月1日获印度总统慕克吉颁授“杰出印度学家奖”。
研究方向为:印度文学、中印文学比较,中印文化关系,中国印度学,印度汉学(中国学)。
出版《梵典与华章:印度作家与中国文化》《中国印度诗学比较》《中外文学交流史中国一印度卷》《季羡林评传》《中国外国文学研究的学术历程印度文学研究的学术历程》《“一带一路”开创人类文明新纪元--兼论中国印度的历史担当》等专著及编著30部,在《北京大学学报》《复旦大学学报》《文史哲》《中国社会科学报》《外国文学研究》《中国比较文学》《人民日报》《新华文摘》等刊物发表论文百余篇,翻译印地语文学作品35万字,主持国家及省部级项目7项,3项获教育部第四、八届中国高校人文社会科学研究优秀成果二等奖、三等奖、一等奖。曾任教《中西文化交流史》《东方文学》《中西文化比较研究》《中印诗学比较》《中印文学比较》等课程。
研究印度的意义
从四本相关著作说起
(文 |郁龙余)
研究印度的意义不但重要,而且是多方面的。当下,多数中国人包括网络媒体人士,对此话或许不以为然。而真正对印度历史、对中印关系史有了解的人,不但不会随波逐流,而且会克服种种困难,将自己对印度的所见、所闻、所悟告诉广大读者,展示出我们这个文化大国的智慧与底蕴。
令人惊喜的是,在克服三年新冠疫情造成的种种不利因素之后,我们在2023年出版了四本研究印度的学术著作。第一本是马维光先生的《印度历任总理总统小传》;第二本是郁秀的《故事,在印度》;第三本是高学思的《插图印度史》;第四本是张文娟的《雾与悟:亲历印度》。
马维光先生是我的印地语老师。我1965年考入北大,北大把他从外交部借调来教我们班印地语口语课,教语法课的是殷洪元老师。这里还有个小故事。2015年11月,我出席在印度总统府举办的世界印度学家大会。所有与会学者,不论是主旨发言还是主持用语,统统都是英语,只有我一人用印度的第一官方语言印地语。主办官员问:“您的印地语这么地道,在哪里留学学的?”“是在北京大学马维光老师那里学的”,我回答道。主办官员又问:“能否接受国会电视台采访?”在同行的朱璇博士的鼓动支持下,我做了四十分钟的印地语采访节目。后来,我把这个故事告诉了马维光先生,他听了很是高兴。现在,我要很高兴地告诉大家,马老师的这本《印度历任总理总统小传》,是在他九十华诞之际,在王佩芬律师的帮助下,克服种种困难出版的。
第二本书的作者是我的女儿。她十六岁时写的《花季·雨季》,风靡一时,后来还高票入选全国“三十年三百本”最有影响的畅销书榜单。2016年12月1日,我在接受慕克吉总统授予的“杰出印度学家奖”后,发表答谢词说:“此次携女儿同行,希望将来在她的笔下出现印度的形象和故事”。当时,全场掌声雷动。于是,一语成真。几年后,这本《故事,在印度:一个中国作家眼中的印度》成稿出书了。
第三本书的作者高学思是我的忘年交。他本科毕业于南京大学哲学系,又到复旦大学力学与工程科学系读硕士,旋即到印度马德拉斯大学读印度历史硕士,2020年开始师从北京大学钱乘旦教授攻读世界史博士学位。北大、复旦、南大,都是中国顶级名校,印度的马德拉斯大学,是和加尔各答大学、孟买大学、贝拿勒斯大学等齐名的老牌大学。对于我这个有着从印地语专业大改行到中文系的经历的人来说,看到这个“之”字形的大跨度学历,内心喜不自胜。
《插图印度史:从次大陆到共和国》共十章,无论内容撰写还是插图选择,都体现了作者的呕心沥血。我在出版推荐信中写道,此书“忠实继承了前辈学者的研究成果,又不囿于传统老观念,大量运用国内外的新材料,借鉴权威学术研究,在专业、考据上不但过关,而且标准很高,同时全书充满新观点、新视角,是一本可读、可信的好书。”
第四本书的作者,顶着张文娟这个大雅之名,走的却是一条独辟蹊径的学术之路,让人难以模仿,更不可亦步亦趋。她在“北大学习,公益组织工作,游学哈佛、耶鲁、哥伦比亚,从教印度……现为印度金德尔全球法学院教授、副院长”。《雾与悟:亲历印度》,以独特的视角,记录了她在印度的生活、工作的三十个横切面。用自己的耳闻目睹和切身感悟,让读者拨开云雾,真切认知印度,认识印度的真正价值。
我写此文,不只是为了推荐这四本书,而是想借此解释一个中国现代知识分子的成功秘诀——“中西印三通”。我曾在《“中西印三通”和“边界的意义”》一文中说:“中国近代知识分子,主要存在四种类型:传统型,只懂中国传统文化,对外国的人与事所知甚少;外语型,只懂外国语言、文化,对中国文化所知甚少,主要靠教外语谋生;中西兼通型,他们是中国近现代知识分子中的多数,有不少是大知识分子、著名学者;中西印三通型,这是中国近现代知识分子的最高形态,真正的智者、贤达,往往出在这类知识分子中。因为构成他们文化基因的元素,在四类知识分子中是最齐备的。”(《论“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时代意义》,第384页。)在此认识基础上,我进一步认为,中国现当代史上,有一大批著名学者、政要、名人都具有‘中西印三通’的特点”,比如康有为、梁启超、孙中山、章太炎、鲁迅、胡适、陈独秀,以及毛泽东、周恩来、冯友兰、周叔迦、季羡林、饶宗颐等等,这些最为杰出的人物,都是中西印三通型的。
中国是这样,世界也是这样。马克思所以能成为革命者的思想导师,重要原因之一,是因为在文化上他是西中印三通的。季羡林在翻译马克思论述印度的几篇文章之后,感慨道:“马克思并不是专门研究历史的,当然更不是专门研究印度史的,但他竟能对印度史下这样大的功夫,做这样彻底的工作,可见他的实事求是的好学的精神是如何伟大。他之所以成为科学社会主义的建立者,绝不是偶然的。在这一点上,他也是我们的榜样。”(《季羡林全集》第十卷,第5页。)
季羡林先生
我们在这里讲的所谓成才秘诀,实际上只是客观地解释了中外人才成功史上的一个现象。但是,中国当代知识界中的多数认识不到这一点,甚至有人认为这个观点大谬。这是为什么呢?因为当下中国知识界还浸淫在欧风美雨之中。
但是,民族文化总是在曲折中前进。以上介绍的四部著作,以及四位作者的社会经历和知识背景,有力地告诉我们,对研究印度的重要性的认识,正在中国知识分子,特别在青年知识分子中逐渐回归。其实。在2022年著名东方学家孟昭毅就出版了《丝路重驿:印度的再发现》。我在《书评》中说:“当代中国人对世界的认识大有提高,但对印度的认识大不如前。不但不如法显、玄奘、义净,也不如康有为、康同璧父女及谭云山、谭中父子。《道德经》说:‘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唐太宗说:‘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古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印度就是中国的镜子,就是三生万物的三。在百年未有之大变局的当下,印度的意义比任何时候都更重要。如何正确地认知印度?还是将他看作‘三哥’、‘阿三’?那就太肤浅了!”所以,孟昭毅教授所说的“印度的再发现”,实际上是“印度意义的再发现”。科学常识告诉我们:两点一线,三点成面。中国、西方、印度,谁在理论和实践中认识到“三点成面”的意义,谁就是知者、胜者。
可以预言,随着时代的进步发展,世界上任何人,特别是西方人,想跻身于一流的思想家、政治家、学问家、教育家、文艺家、企业家、社会活动家,不懂中国,不研究一点中国学,是不可想象的。同理,不懂印度,不研究一点印度学,也是不可想象的。
由于各种原因,主要是西方地缘政治的影响,当代的中印关系中存在着“喜马拉雅鸿沟”和“喜马拉雅障碍”。我们相信,中国和印度必将由卓越政治家领导两国人民铲掉障碍,填平鸿沟,发挥两千年文化交流历史,以及泰戈尔、柯棣华、谭云山、季羡林中印友谊金桥的积极作用,成功构建一个伟大的中印命运共同体。
本文系郁龙余教授授权“南亚研究通讯”微信公众平台首发,原标题为《研究印度的意义——从四本相关著作说起》
另注:文中图片均来自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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