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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氏作家周刊(2024年4月第1期)

卢氏部落

文学爱好者的精神家园

抚育本土作家的摇篮

原创作品的发布平台

第(719) 期

本刊顾问(以姓氏笔划为序)

卫军强 王生文

王春生 李新治

李红普 孟国栋

寇 洵 彭修身

游 磊 董建中

卢氏作家周刊

2024.04.03

目 录

名家作品高拾成/风过萍梢

短篇小说王文照/陈年旧事三题

短篇小说刘振华/救人

散 文 蔡晓凤/愿成长 落落大方

诗 歌 晨 荷/在深圳(外四首)

名家小说

高拾成/风过萍梢

夏天的风在夜晚变得清爽起来,轻脚蹑手,穿堂入户。月亮趴到半窗的时候,屋子里半明半暗,弟弟像一个青皮萝卜,横躺在凉席上发出轻细的鼾声。在她十六岁上时,家里平添了这个宝贝。从此,家庭的格局就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让人说不清道不明。当然,弟弟的到来也给这个家里带来了许多快乐和惬意,对她而言,这种快乐和惬意是酸酸的甜甜的,就像山上八月的酸枣,酸枣树浑身是刺,且长在塄堰或半披上。自从有了这个宝贝,她每年秋天都要上山去打酸枣,打下酸枣晒干淘净取出枣核去卖钱,妈妈数钱的样子很是幸福,她大概是一边数钱一边在盘算给宝贝再增添点新鲜或是在想象一个遥远的儿媳妇。宝贝一天天地无忧无虑地快快乐乐地成长着,他已经4岁了,依然懵懂,他的身边放着明天就要装扮的新衣服,她不知道那是不是用她卖枣核的钱购置的。我想买部手机,但她没有说出口。她过去,把赤不溜秋的宝贝搂进怀里在他脸上亲了亲。宝贝被弄醒了,癔癔症症地说,姐,尿。她又把宝贝亲了亲。

月辉泼洒下来,涂抹在人家的房屋院落,院子里的磨盘泛着青光,瓦楞上的瓦松影影绰绰。村道的青石板上湿漉漉的,踩上去有种不踏实的虚无感。身前身后的山山岭岭隐约着月光的静谧与寂凉,树们依然是一身袭装,翘首等待着那铺天盖地的五彩霞光,远处的群山鱼脊般无限蜿蜒,嵌入眼帘地融进了这幅淡墨山水画中。她看见山脚下汤河水雾已跟月辉交融在一起,分不清哪是月光哪是雾气。

谁谁在汤河沿儿上修了一个古不古今不今的亭子,在亭子下面挖了一个大坑,再把汤河的温泉水引进来,供人们到这坑里去洗浴,她觉得那不是个浴盆倒像个鱼缸,是过去有钱人家院子里放置的那种四周长满青苔的瓮式鱼缸,当然,这是她从电视上看到的。她更喜欢把身子浸入到河水里,让细流缓缓地从身边经过,让细小的沙粒摸挲着皮肤,去呼吸那属于河的味道。一边是从山涧流淌出来的河水,一边是从泉眼里汩汩涌出的滚烫的泉水,两股水流交汇的地方滋养葱茏着她这样的女子,河的清扬,泉的热烈。

她不知道,在那个遥远的地方是不是还有这样的河流这样的温情。

那个男人就像眼前的汤河水从遥远的地方来,又要到遥远的地方去。那个外地的男人精瘦精瘦,村里人都叫他瘦猴。瘦猴每天都要从她家门口经过,然后沿着那条青石板路下到河里去洗澡。瘦猴管洗澡叫冲凉。瘦猴的冲凉无论刮风下雨四季不误,他站在河水里像一根半截子苇杆,阳光照在他微黑的皮肤上,凸显出两肋棱角分明的排骨。看见她在河沿上洗衣服,瘦猴便拿猴语对着她连喊带吼,开始她还有些恐慌,渐渐地感到那猴语里并无恶意,于是就拿水去撩泼他,就像在驱赶一只水鸭子。后来听村人说,瘦猴是个南方的大老板,带着一干人在村子的后山开矿,可她无论如何也不能或者说是不敢把大老板的形象与瘦猴联系在一起。那天,她带着宝贝到了后山,或是无意或是有意,刚翻过岭头就撞上了瘦猴。瘦猴看见她,藏在颧骨后边的一双小眼立刻放出光来。瘦猴向她招招手说,你怎么过来啦?她站在与他保持距离的位置上对宝贝说,咱回去吧。宝贝不理她,却径直朝瘦猴跑过去。瘦猴牵住宝贝的手,眼睛却笑着向她说,想不想跟我到南方玩玩啦。又说,你们这里有很多人都在我们那儿打工的啦。她摇摇头说,我走不开。她也很多次地想象外边的世界,看见逢年过节那些或喜气洋洋或灰头土脸的外出归来者,觉得应该出去感受一下这些人的过往了,然而,宝贝拴住了她的手脚,父母生下宝贝仿佛就是给她准备的枷锁。宝贝被她搂着抱着背着牵着渐渐地长大,她却在充满老人气息的村庄里寂寞地开放。花开了就会芬芳四溢,就会引蝶招蜂。瘦猴说,常过来玩哦。

起风了。河风是顺着山谷吹进来的,月光下的河面泛起了碎银似的波纹,河边的青草散发出青涩的气息,由于温泉的缘故,这些草们一年四季蓬蓬勃勃,不会因为季节的变化而岁岁枯荣。她从水里站起来,在明晃晃的月亮下第一次大胆地审视自己明晃晃的身子,紧凑的小腹,莲藕般的细臂,一对丰乳饱满而挺拔,淡粉的乳晕托着如浸润朝露的樱桃,她把一缕长发掠到胸前,由清风吹拂它轻轻地摸挲,摸挲,温暖的河水像一双无形的小手在她修长的双腿间婆娑,抚摸。她想诉说,她想哭。

村子离镇子不远,五里路,出门的时候,天空还是蓝瓦瓦的,走到半道却突然下起雨来,不响雷,也不刮风,雨点子说来就来,打在路边的庄稼上,噼叭作响,四周寂寥,无遮无拦,她只好脱下褂子顶在头上往前跑。每星期她都要往镇上跑一趟,到卫生院给父亲买药,父亲得了一种怪病,说哪儿哪儿不舒服,浑身疼,犯病的时候他就开骂,看见什么骂什么,锅碗瓢盆、鸡鸭猪狗都是他开骂的对象,被骂的最多最凶的是母亲。母亲在县城给人家当保姆,带着一对双胞胎,很少与家人某面,偶尔回来的时候会给宝贝带一点那对双胞胎吃的什么稀罕物。她隐隐觉得,父亲的病跟母亲有关,这个半大不老的男人是想那个半老不老的女人了,他骂的凶就想的凶,想的凶就骂的凶。宝贝不怕他,抓起地上的棍棍棒棒撵就打他,嘴里说,叫你骂我妈叫你骂我妈。父亲来回躲闪着说,不骂了不骂了,我骂你姐中不中,我骂你姐中不中。

到卫生院买了药浑身已经湿透,她拧一把手上的褂子,看看外边的天气,那雨越下越大,丝毫没有歇住的意思。她觉得浑身透凉,卫生院的穿堂风一吹,吹起一身鸡皮疙瘩,心里更是有些着急,一边想着父亲的晚饭,一边萦记着丢在家里的宝贝,这个长了腿的家伙如果见不到她会四处乱窜……这时,那辆小车便淌着泥水停在了她面前,瘦猴隔着半边玻璃窗向她招手,上来哇,快上来哇。她犹豫着不知道该上去还是不该上去。瘦猴又喊道,你傻呀,愣愣个啥子么?他看见那双猴眼里含着善意,好像还有些谄媚的意思。她终于扛不住冷风冷雨,终于抗不住那车里的温暖,一躬身一弯腰钻进了小车的后座。瘦猴回过头笑笑,你们这里好怪的了,说下就下说晴就晴。又说,那里有一件外套,你先穿上,不要着凉啦。她一上车就看见了那件褂子,她没有穿上,而是把它遮在了前怀。她想问他一句你怎么在这里?但没有说出口,她觉得这不是瘦猴有意而为之,倒像是一种机缘巧合,母亲说过人要随缘。瘦猴将车子一拐弯把她带进了一家饭店,饭店里冷冷清清,只有他们两个顾客。她说,我坐你车是要回家的。瘦猴说,那也得先垫一下肚子啦。那你吃,我等。她说。瘦猴说,你们常常讲同路不舍伴,我怎么能丢下你不管呢,再说啦,我一个人吃饭也没意思,吃不下去的。很快饭菜上桌,瘦猴把筷子塞到她手里,说,看到你又冷又饿的样子叫人好心痛的,快吃吧,吃完我们好回家,几里路一脚油门的事,放心吧,很快的。她瞥了一眼瘦猴,感到一丝暖意正悄悄地慢慢地涌上来。她说,说好了,吃完饭咱们就回家啊。瘦猴笑一笑不再言语,用筷子点点碗沿,示意她赶紧吃饭。她忽然冒出一句,你咋在镇上?瘦猴说,送礼呀,说了你也不懂,我们在外地做生意的好难啦,哪尊佛都是要拜的。她说,谁是佛?谁是佛?瘦猴怔了一下摇摇头,你,蛮可爱的。她心里顿时秃噜了一下说,赶紧走吧。瘦猴好像跟饭店老板很熟,说,记我账上,然后把两个盒饭交给她,上车吧。她看看手里的盒饭,这是咋回事?你爸你弟的。这……瘦猴启动车子说,你那个弟弟,叫宝贝是吧,有空带他到矿上来玩。她忽然觉得瘦猴不再那么古怪,倒有些人模狗样儿了。

河风一会儿起一会儿停,河面就那么一会儿粼粼一会儿平静,暮野四合,万籁俱寂,瘦猴和瘦猴的那句话像一条小虫正悄然钻进她的心里,怪怪的,痒痒的,还有些身不由己的微颤。你,蛮可爱的。也许就是因为这句蛮可爱的,她再一次来到后山。她对父亲说,快清明了,我要去后山扫墓。父亲没有吭声,他不吭声就是同意。她又说,宝贝睡了,你替我看会儿。父亲拿疑惑的眼睛看着她,宝贝这么早就睡了?她心里突突跳了几下说,可能是跑乏了吧。为了去后山,为了不带着宝贝去后山,她拉着弟弟漫山遍野地疯转悠,宝贝累了她不许他歇息,宝贝让她背,她竟踢了他一脚,你没有长腿呀,自己走。宝贝像条小狗,被她遛得筋疲力尽,撂到床上就睡死过去了。她翻箱倒柜地试图寻找一件她心仪的衣服,折腾了半天发现一半是母亲留下的一半是她穿旧下来的。她忽然想起,自从有了宝贝她好像就没有再添置过什么新衣服,父母搂紧口袋里的每一分钱为了将来让宝贝上好学校买新房子娶新媳妇。她自嘲地苦笑一下,看一眼闷头抽烟的父亲,有一种被这个家庭抛弃边缘遗忘的失落。她洗了把脸,对着镜子梳理头发,镜子里的那个人儿竟已焕发得明眸皓齿,水清挂白,顾盼生辉,羞花闭月。她擦擦镜子上的浮尘,再仔细一阵端详,发现镜里的人儿又回到了那个小荷初露尖尖角的黄毛丫头,父亲的声音随着一股浓烈的烟味儿飘过来,不就去上个坟扫个墓照啥照?快去快回,一会儿宝贝醒来要闹哩。

初春时节,乍寒乍暖,地里冒出的嫩芽已现新绿,塄堰上干枯的茅草还不肯褪去,起身的麦苗像刚被唤醒的婴儿,懵懵懂懂地仰望着湛蓝的天空,换上新羽的雀们在半空中穿梭,汤河如练,从山脚下蜿蜒流过。山里土地金贵,人死后就借塄堰打墓筑穴,后山的塄堰便成了他们永久的家园,世世代代,从山下到山上,层层叠叠。找到爷爷奶奶的坟头,她在坟头的树上绑上纸条,点上香火,烧了纸钱,跪下磕头的时候怎么发现自己有些心不在焉。小时候,母亲带她来上坟,说,闺女,你早晚要把头磕在人家坟头上的。她说,这是咱家的坟头,我为啥要去别人家磕头。母亲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这时候,她发现刚才镜子里的那两个人儿在打架,打着打着就长成大姑娘了,她明白了母亲说的话,不由有些别样的滋味,酸酸的,涩涩的。爷爷奶奶的坟头快到山顶上,再走几步就是后山,出门时的勇气起来又下去,下去又起来,层层叠叠的坟头下边就是生她养她的村庄,留守着咳嗽叹息和蹒跚,父亲开骂母亲的第一句话就是,死吧,去死吧,死到外头再不要回来。她仿佛听到了宝贝的哭闹声,还有几声狗叫。这些年,出去的人多,回来的人少,连狗都懒得叫了,偶尔的狗叫声听起来是那么亲切,那么动人,那么人间烟火。

这时候,她看见一个瘦小的身影出现在山顶上,随着一阵清风那身影飘忽到她的近前,说,我知道你会来的。她感觉他离她那么近,能听见他跑过来的轻微的喘息声,就说,我是来上坟的。他说,上完坟呢?她埋着头不吭声,瘦猴伸过手来要去拉她,她急忙转过身去。她不敢直面他的眼睛,她看见那眼睛里在往外喷吐着火焰,是那种热切的明亮的灼人的光焰,她感到自己的身体在迅速发热,在这个大地复萌万物竞苏的季节里,只要有点火星她就会燃烧起来,在等待的时间里,眼前的景物开始变得模糊,一幅愿景的图画也不甚明晰。她的眼里噙满了泪水,或者是从心底里涌起的泉水,她浑身一颤,瘦猴从身后抱住了她,一股温热吹进了她的脖颈,她像被突然猎倒的小鹿那样挣扎了几下,同时听到自己的喊声软弱无力,气若游丝,我,我,喊人了,我喊人了……她看见一棵枯树在天旋地转,一只受惊的鸟儿腾空而起。

从此,她开始见天往河边跑,让宝贝在一边玩耍着,她却盯着那河水痴痴地发呆。清水悠悠,天高地阔,来河里冲凉的瘦猴一连几天都没有出现。终于,她忍不住穿过那片被青草覆盖的坟地来到了后山,登上山顶,眼前的一切仿佛是她经历过的一场梦幻,工棚不见了,寂寥的工地上人踪全无,那座红色的铁皮房也消失了。她记得,那天瘦猴把她带进来时,头戴安全帽的工人们不约而同地放下饭碗,目光齐刷刷地朝她聚焦。她记得,在瘦猴居住的红房子里盛开着一簇金灿灿的迎春花,瘦猴指着花儿说,像你吗。迎春花依旧盛开着,已经开放的漫山遍野,他却不见了……

不知从哪儿飘来的一朵云彩遮住了月亮,之后月亮便时隐时现地开始慢慢地往下沉去。她把自己挪到离泉眼再近一点的位置,看那云彩和月亮一起走。那天从后山回来,一进家门便迎头撞上了父亲的吼声,父亲的吼声惊天动地,只是因为宝贝从床上滚到了地上。你死哪儿去了,跟你妈一样都去死吧!父亲把宝贝抱在怀里,骂着骂着脱下一只鞋朝她扔过来。她很平静地朝前走一步伸出手说,宝贝,来姐这儿。月亮走了,河面失去了光彩,河水变得暗淡起来。她坐在河边悉心梳理着每一天空悠悠过往的日子,心想今天是昨天的今天也是明天的今天,想着在那间红房子里残留的话语,工人们撂下碗筷进了矿洞,一群雀们欢呼着来捡拾地上的残羹剩菜,阳光从半开的窗户上挤进来照在瘦猴的脸上。她忽然发现那是一张年轻的棱角分明的面孔,洋溢着热情和爱怜。他说,我喜欢你,真的喜欢你。又说,我想带你走。又说,其实从开始见到你我就开始心虚,我还在夜里偷偷去看过你洗澡,真的,月亮底下你就像一条美人鱼,我真想从河里把你捞出来,把你养到我的鱼缸里。他说,你要愿意就,就让我抱抱你,就像你抱宝贝那样……

起风了,风把河水吹来吹去,河水轻轻拍打着河岸,哗啦,哗啦,哗啦……

作者简介

高拾成,汉族,生于1962年,做过杂志编辑,公务员,1981年开始发表文学作品,著有长篇小说《向日葵》,中篇小说集《无人相约》,迄今在《当代》《广州文学》《莽原》《奔流》《牡丹》《洛神》等杂志已发表中篇小说二十余部,曾获河南省优秀人才奖,骏马奖,莽原文学奖等奖项。

短篇小说

王文照/陈年旧事三题

1小吉

小吉他大,四十五岁那年才娶下媳妇。结婚五年后有了小吉。小吉他大恨不得小吉像一块肉一样,长在自己身上,走到哪里把小吉带到哪里。

玉米面饼都吃不上,小吉却天天吃着黄脆脆香喷喷的火烧馍,真叫人眼气。小吉就把火烧馍分给同伴们吃。同学青柯没有少吃小吉的火烧馍。

后来小吉的父母亲相继过世,小吉的福气也就掉了。

小吉先是把他大的烧饼铺买了,然后开始卖屋里的物件,后来房子和几十亩地也卖了,一直卖到就剩下他和他的影子。

干点啥吧,不然就饿死了。青柯劝小吉。

小吉摇摇头,说,啥都不想干。

青柯们都娶了媳妇,有了孩子,小吉却还是光棍一条。有人操心给小吉介绍了好几个媳妇,他一个都没应承。其中原因青柯知道,理发铺老蔡婆也知道。

居燕村土地肥沃,常年生长着油葵。油葵可以榨油,也可以炒熟当零食打发时光。小吉不会炕火烧馍,也出不了力气干活,老蔡婆就让小吉专门炒油葵籽卖,居燕街上的人都好这口。可是在油葵籽小摊前一坐,小吉眼睛一闭就睡着了。好在老蔡婆抽空去帮他。有时候食客们自己动手称好,再把钱放进他面前那个木盒里。熟人生客都会照价付钱,偶尔也会有人少给,也有人不给他钱,小吉也不在乎,他只在乎睡觉。食客中,有个人很怪,称油葵籽时非要两两计较,什么27、65……,他还会边吃边把葵子摆成各种形状,真是莫名其妙,小吉还是对于小吉的瞌睡,食客们叹口气,该有个媳妇了。他就呛人家一句,你管哩。

小吉的生意大家照料着,虽不咋着,倒也可以维持生活。他没有了媳妇梦,反正是孤身一人,早习惯了。在众人眼里,他就是个标准的光棍汉。真有人给他说个媳妇,能养活住吗?在少有的不睡觉时光里,他会哼着只有他能听懂的曲曲,“光棍好,光棍好,白天穿棉袄,夜里逮虼蚤。”有小孩上学路过他的小摊,都会吆喝着“憨憨—憨憨—”还有的小孩吆喝他“败家子!”小吉也不恼火,倒是很温和地笑着,好像不是说她一样。时间长了,他一见有小孩子过来,就赶紧抓一把油葵籽散给他们。孩子们接过油葵籽,扭过脸还是一声接一声地吆喝,憨憨--败家子!小吉问孩子们,为啥欺负他。孩子们说,因为他没有媳妇。这样,小吉的脸上就闪过一丝伤感。

卢氏城最后一次解放那年,老蔡婆把穿灰军服的中年女子和一个小孩带回了居燕街。小吉一见,拉住孩子抱头痛哭。那女子也红着眼睛,一边哭一边说,你还活着。

小吉笑着擦干眼泪说,我想着你就不会死。

多年后,在卢氏县的红色纪念馆里,存放着一份发黄的文件,文件里有这样一段文字:

×年×月,决定在豫西卢氏居燕街设立地下交通站。负责人老蔡婆。交通员小吉、青柯……

2老蔡婆

“小吉,来,吃颗樱桃。”

正在剃头铺外葵花籽摊边瞌睡的小吉,听到老蔡婆的叫声,忽地起身进店去了。

竹篮的樱桃,朱红色夹杂着正翠的梗,一股脑钻进了小吉的眼窝,把它美成了一条缝。其实,最美的还是小吉的唇,还有正搅动的舌。不一会儿,地上就爬满了樱桃核。

等小吉美得差不多了,老蔡婆开口了。

小吉听罢,点了点头,挎起竹篮的樱桃,出了理发店。

老蔡婆思虑着,小吉事不知能办成不能,办成了咋去救,救出来了,人恐怕还要在这儿养一阵子。交给谁放心。一肚子心事,乱糟糟的。不管咋着,组织交给的任务,一定要办,办就要办好,不能有半点差池。肚子里转着圈,手一刻不停,头发随着剃头刀的走动落下来,又在白大褂的抖动中飘到地上,一个个面挂笑容走出店门。

“小吉你来这里干什么?吆,樱桃,叫吃点。”小吉见是孙老六,赶紧给他抓了一大把。

“这点中球用,把篮子放这,孝敬你大爷我。”说着,孙老六把枪靠在大门的墙上,就夺过了篮子。“去,到院子给老子搬个凳子来。”小吉嘴里说,不中,不中,腿就进了镇公所大门。孙老六嘟囔着,腮边的肉滚动着,手指了指身后。别看小吉肉墩墩的,这时来了满身的机灵,很快就把镇公所转了一圈。他气喘吁吁,但没有找到老蔡婆说的那个人。在哪儿呀,正想着,汗也随着来到了额头。他猛然发现,这大院里怎么没人,人呢?支楞起耳朵,后院有动静。悄悄来到后院,正殿边的耳房里,有说话的声音,几个人正在开会。茅房边小砖屋门边,持枪站立着两个看门的。“小吉你来干啥,快滚!”说着,枪指向了他。小吉手指指茅房,赶紧进去了。从茅房可以透过砖房窗户看见,地上的草埔上躺着一个满身是血的人。镇公所,他常来给老总们送瓜籽,烟棒子,很熟悉的,他知道砖房后就是庄稼地,茅房外的院墙也不高。想到这,他赶忙走出茅房,到大门口,见孙老六还在吃着樱桃,和他一样,地上一片狼藉。

“好家伙,我还没卖,你就吃了我这么多?”孙老六急忙又抓了一大把,小吉赶忙掂起篮子。“滚,滚—滚!”

青柯来了。他坐在他的凳子上。虽然这时候铺子里没人,他俩的眼神被凝滞的空气阻挡着。

脚步随着摆动的竹篮进了剃头铺。

“怎样?”老蔡婆的声音从舌下溜出来。

“弄清了,人,小砖房关着,有伤。两个人,把门。”小吉结巴着。“孙老六他们几个人都在。”

老蔡婆和青柯交换了一下眼神。“好,忙你的吧,嘴上把住门。”“知道。”小吉嘟囔着坐到他的摊前。

夜里,居燕街上,枪声,手榴弹的爆炸声响成一片。人们窝在炕头上,大气不敢出一声。文庙巷后的山坡上,敞开的窑门连门板也没有,到处都黑乎乎的。这时,几个人帮着把一个伤员扶到堆满谷草上窑里。伤员笑着说,“这里也是谷草,谢谢你们了。”他们走后,一个妇人用玉谷杆斜靠在窑门边。

天上的红日落进了山顶的乌云里。夜色很快弥漫了居燕街。

小吉被抓进了镇公所,还是那个小砖屋。老蔡婆也被请进了镇公所,孙老六要剃头。“小吉,伤号弄到哪了?”孙老六大声闻讯。

“伤号,什么伤号?”

“妈的,我看你是欠揍!”

孙老六一示眼色,旁边几个大汉一起上手,小吉跌倒在墙角,大声呻吟着,血从嘴角流了出来,滴在前怀的衣裳上,殷红成朵朵小花。他的眼窝很快变成了青黑色,满身都留下了脚印。

老蔡婆说话了,“老六呀,你是叫我给你剃头的还是叫我看你们打人的?要是不剃了,我就走呀。”

“不急不急,稍等一会会。”“打,给我狠狠打!”

“大婶子我在你门前摆摊,都是好邻居,您给我说句好话,不要叫打我了,我受不了了。”小吉哭着求老蔡婆。

“别说是她,就是天王老子来也不行。”说着,又是一阵结实的暴打,这时的小吉,已经喊叫不动了,只是在嘤嘤地哭。

“愿审就审,放不放随你。走,总不能在这里给你剃头吧。”老蔡婆说着就带着她的家什走了出去。

剃好了头,老蔡婆刚出镇公所,小吉也一瘸一拐紧随在她的后边。

不一会儿,有人回到镇公所报告,说老蔡婆他们在吵架,孙老六笑了。

3鞋

哎吆,你弄疼了我了。

什么话,刚才是我的脚恰好踩在了锋利的石尖上,打了一个趔趄,不然,我手里提的饭罐还有篮里的馍都会掉到咱身边的崖下,说不定咱俩还会随着它们一起滚下去哩。

好悬,恁怕怕。那你的脚一定也很疼吧?

疼,得忍住呀。你想想,窑里那个人她该遭了多大的罪。

这我知道。那天夜里,咱居燕街上,枪声响成一片,把我从梦里搅醒。紧接着你的脚就伸进了我的身子里边,我跟着你的脚不停地在移动。很快,我随着你抱被子脚步快速地移动。有时可能是平路,我觉得很舒服,有时是山路,就有疼痛的感觉,像刚才一样。土路,石子路,很不一样。在窑洞里,她躺在玉米杆上,浑身是血,真不知道他怎么就成这个样子了。但我知道,是好几个人冒着危险把他弄到这儿的。

哎,她是八路军怀有身孕的掉队女战士,打仗时受了伤,被孙老六的镇公所保安队抓住了,在文庙大院里受了大刑。咱街上农会知道了情况,叫小吉去打探,弄清了关押的地方,是老蔡婆组织区干队把她从牢房里解救出来,没地方藏,才送到这荒郊野外的窑洞里。

噢,是卖瓜子的小吉?没想到,磨叽瓜也能办大事。

快点,天黑好一会了,还是昨天送的吃食,现在他不知都饿成啥了。

这时,轰隆--轰隆--

远处传来了雷声。

一道闪电,可以看见这是经常走过的山洼,路很窄,得小心。

说话间,大雨点就落了下来。好家伙,雨还不小哩。得快点赶紧走,半夜三更伸手不见五指,好在路熟。

湿了,我全湿了。

别说话,雨大,小心滑。你一哧溜,我就会摔在地上。

摔倒了也不怕,反正咱把饭食送给战士了。

呼--呼呼,霎--霎霎。

这风,这雨怪厉害哩。

哇,到家了。你快弄点水洗洗脚,我要躺在门后墙根睡觉了。

谁?谁在敲门。

你把门打开了,你四下瞅了瞅,没有什么踪影,没人。

“快,这是什么?”我瞧见了身边的东西,急忙喊你。

哦?是一片纸。“天已晴,日归南山。”你悬着的一颗心回到了肚子里。

你咋笑了,恁高兴。

伤好人走了。纸上说的。

那是一个有日头的下午,我随着你的脚,跟着来人,进了一个大门,来到这个院子里。

“我在这里咋又不动了?”我问你。

“哎,抓住了。咱是在镇公所。我被绳子绑在了文庙院中的大柏树上,咋动。”

“小飞哩,离了你咋办呀。他伯带队伍不在家,屋里没人,他还小呀!”

“哎,你也知道,只有靠他婶婶了,有啥法。”

“他们打你了吗?我身上怎么有血。”

胳膊,脊背,都打烂了。他们问我,受伤的人在哪儿,我说我不知道,他们不信,就打我。还问我街上谁还是农会,我也说我不知道。那个新四军走了,他们抓不住的,我不怕,疼点算不了什么。说实话,打得我也太狠了点,衣裳烂了,鞭子抽的。我晕了过去,要不是身上的那条绳子,我会倒在地上。我以为我死了,我还见到了我妈我大,妈和大他们说我遭罪了,我伸手擦了他们脸上的泪。我轻飘飘的,像有了翅膀,在飞,飞,云一样。一会儿感觉是一团蓝色火焰,一会儿感觉又像是一个蓝气球,飘呀,飘呀……突然,一只老鹰飞来,蓝眼睛死死地瞪着我,扑嚓一翅膀扇了过来,我醒了,原来是孙老六的一盆凉水泼在头上。

我浑身上下,到处都是火辣辣地,像蛇在噬,刀在割,针在扎……

你哭了?我的身上有湿洇。

你看不见我的脸吧,汗,是汗珠子,额上,脸上都是汗。我知道,送饭这么长时间,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事早晚要被他们知道的,好在人走了,我不怕,疼点算什么,就是要我的命也值。前几年的那天夜里,是老蔡婆领着我,在墙上挂着的镰刀铁锤红旗下举得拳头,说话得算话,不能叫人戳脊梁骨。我一个妇道人家知道啥,后来跟着组织,才算活成了一个人。

“妈妈!妈妈!”谁在喊叫,还拖着哭腔。

飞--飞,你咋来了?

“妈妈,妈妈--你流血了,疼吗?”

“叫你妈说实话,我就叫她跟你回家!”

“孙老六,你就死心吧!”

“不说是吧!”

“哎吆,妈妈,他打我,疼!”

“恁大人了,打孩子算什么。”

“你到底说不说?”

“不说是吧,那好。拉出去!”

哎,那天,我听到这些话后,你的脚很不情愿地离开了我,就再也没有了动静。

从此,居燕街上,人们的心里立起了一座纪念碑。

十年后的清明节,小吉和他的媳妇、儿子在居燕村荒坡上的一个坟包前,长跪不起。

作者简介

王文照 男,卢氏县文峪乡文峪村人,退休教师。市、县作协会员,县作协理事,散文、小说、诗歌曾在报刋杂志发表。

短篇小说

刘振华/救人

“救人了,救人了,有人掉到涧河里了,”一阵阵大大小小,长长短短的呼声急促而来。

正在涧河边拍摄天鹅的市报新闻部记者关欣仁听到呼叫声,心里一阵激动。这不,正愁没有新闻线索呢,上天保佑啊,今天的救人场景不就是最好的素材么!

心里这么想着,关欣仁便加快步伐,一路飞奔朝着人流聚集的呼叫声处而去。

到近处扒开密密麻麻的人群,一直到涧河河堤边的女儿墙边,关欣仁才看到有一个中年男人正在河里扑腾着。虽然已是公历三月上旬,但仍春寒料峭,从西伯利亚飞来的白天鹅还成群徜徉在这美丽的黄河滨涧河湿地里,因为天气一转暖,这些圣洁的精灵就要千里跋涉重新飞往遥远的西伯利亚了!它们在做着迁移前最后的热舞,所以引来市民竞相观看。由于人太多了,大家又不断摆姿势与河里的天鹅合影,所以这个中年人不慎掉入了涧河。

初春的早晨,河水冰冷刺骨,加之堤坝坡度大,衣服湿透了的中年人挣扎了好几次,都没有能爬上来。体力逐渐不支,现在正在齐胸深的靠河边的水中挣扎,情况万分紧急。

怎么办呢?人们纷纷出各种主意。有去找棍子的,有向河里扔气球的,有大喊给落水者指示脱险方法的,甚至有几个人准备学猴子捞月亮手拉手成人链下河的……关欣仁也端起了相机,随时准备拍摄救人的过程,准备发新闻稿时配图。可是由于堤坝太高,大家又都说水性不好,种种尝试都宣告失败了,河里的中年人扑腾的幅度也越来越小,越扑腾越往深水处划去。大家这才想起救人的风险,都大喊:“快报警,快报警。”作为市报资深记者,关欣仁当仁不让地拨打了119报警救援电话。接警处说消防人员15分钟后赶到。

时间一点点流失,落水者的情形更加危急。堤岸上也人声鼎沸,乱成一团。大家都为落水者捏了一把汗。

“让开,让我下河,”正在此时,一个清脆有力的女声传来,大家应声纷纷让开了一条通道。这才看清是一个骑着自行车穿红色羽绒服的中年妇女,自行车后座上夹了两大把跳绳。由于早上在涧河边锻炼的人很多,常有人在此卖跳绳。妇女麻利地解下跳绳,用十几条跳绳续成了一条20多米长的绳子,利索地把一头拴在了堤边的一颗大垂柳树上,另一头拴在自己腰上。接着便沿着堤坝陡峭的斜坡,手抓绳子一步一步倒退着下到了涧河里,向落水者趟过去。岸上立即响起来雷鸣般的掌声。关欣仁手中的相机快门不断闪烁,拍下了红衣妇女的果敢行动。

红衣妇女越趟越深,很快水就漫到了她的胸口,岸上的人群明显看到了她因寒冷头不断在摆牙齿在打哆嗦。但她仍很快连趟带划水,不到两分钟就到了落水的中年人跟前。大家也不断在岸上喊:“加油!加油!”关欣仁手中的相机也是咔嚓个不停。

由于中年人落水时间太长,遇到救星自是一把抱住了红衣妇女,差点把红衣妇女拖沉下去。她使劲挺起身子,大喊岸上的人快拉。于是大伙一起用力,很快把两人拉到了岸边。可是落水者受冻时间过长,手脚不听使唤,根本抓不住绳子。红衣妇女用手往上托也托不动,堤坝太陡了。僵持了五六分钟,毫无进展,水里的人还是十分危险。看看不行,红衣女突然大叫:“再放下来一条绳子。”大家伙儿才如梦初醒,立马又接续了一条绳子放了下来。妇女挣扎着把绳子栓在了中年人双腋下。大家赶紧使劲拉绳子,很快便把两人拉到了水边,只有小腿仍浸在水里。再用力,由于绳子太细,岸下的人配合不上,救援又陷入了僵局,不过两人生命已无大碍。

正在此时,忽然听得警笛呜呜声传来,消防队救援人员到了,大家立即让开一个通道。消防队放下救生折叠梯子和绳索,下来四个消防队员,岸上还有六名队员配合,很快便把水里两人救上岸来。人群立即爆发出了一阵雷鸣般的掌声,记者关欣仁手中的相机也不失时机地拍下了这一幕幕动人的画面。接着消防队随行急救医生又立即对二人进行了简单检查,这才发现原来红衣服女小腹微突,已怀有三个多月的身孕。由于在冷水中浸泡时间过长,加之棉衣湿透,二人都有点失温虚弱迹象,于是消防救援人员便要把二人立即送往医院进行防冻康复治疗,可是红衣服女哆哆嗦嗦告诉大家让人找她的自行车时,却怎么也找不到了,原来在救人的过程中有人趁大家忙乱不在意偷走了她的车子。之后警笛长鸣,救护车把二人送去了医院。

当晚和第二天早上,电视台和早报就播报和刊发了关欣仁撰写并配图的专题报道《怀孕女勇救落水男,无良贼缺德偷车子》,立马在全市引发了舆论轰动。讴歌正能量、怒骂偷车贼一时成了街头巷尾的热门话题。还有许多热心的市民纷纷自发到医院看望住院的落水者和红衣救人女子。虽是春寒料峭,整个市里却处处洋溢着暖暖的人间温情。

五个月后,炎炎夏日的一个周六下午,关欣仁和同事小张一起到市体育馆露天游泳池游泳,刚做好准备工作,忽然听到游泳池边大液晶显示屏上正在播出省广电总局评选出的上半年全省十佳新闻奖,他三月份的专题新闻报道《怀孕女勇救落水男,无良贼缺德偷车子》赫然在列,是本市唯一获奖的新闻作品。

听到这个消息,关欣仁心花怒放,以一个非常标准的跳水姿势跳入池中,仰泳、蝶泳、自由泳,各种泳姿不断变换,游得是又快又好,简直赶得上青蛙和金鱼了。

看到关欣仁游得这么好,小张禁不住赞叹道:老关这游泳水平,比水浒传里的浪里白条张顺也不差分毫。这家伙,要是年轻时,都够得上省游泳队的水平了!

作者简介

刘振华,网名北山愚公。高中数学教师,豫西卢氏人,石酒茶,诗书画均有涉猎,闲暇偶做散文、诗歌、小说、评论等,均浅薄简陋,不登大雅之堂。

散文

蔡晓凤/愿成长落落大方

今年的七月与往年不同。

对女儿来说,它是求学的又一个新起点,是成长的诗和远方。而于我一个母亲来说,意味着再一次离别、更远的远方,当然,更多的还是美好的希冀、思念与牵挂再次开启。

此刻,忍不住几句叮咛,伴随女儿心灵成长,陪伴孩子行走又一段重要的时刻。

要多读书,哪怕不是名著。还记得,我曾经因为你手机不离手批评过你。当时你可能很有想法,但经历了考研的拼搏之后,你应该发现,一个当代大学生,应该做到、也应该能做到“适时、理性的关闭网络,把时间花在更有意义的事情上”。闲暇时间多读书,或许不能像手机聊天、微信视频那样,带给你立竿见影的情绪满足,但,经常读书,会让你变得安静而强大,柔和而明媚。多年以后,哪怕步入中年、到了晚年,你仍然具有把知识资源转化为知识资本的学习力,你仍然可以自信的悦纳自己。作为一个女生,作为一个女性,这样的读书姿势,这样的奋斗状态,才是最美、最有生命力的人生状态。

要专业,哪怕很辛苦。虽然你是一个女生,但既然选择了医生这个职业,那就要全力提升自己的专业水平,成为这个领域的领军人物,我想,这不仅是母亲对你的期许,更应该是你个人对自己的成长要求,是这个社会对医生这个群体的共同要求。人生的价值在哪里?我认为,五个字:不可替代性!你的为人品德不可替代,你的专业水准不可替代,你的社会价值不可替代,你愿意为这个社会笃行致远的信念和志向不可替代。我的女儿,这一刻,请你看着妈妈:我相信你有这个担当,更有这个能力。成长的路上,很多事实证明,能力是可以激发出来的哟。

要学会信任、不辜负,但要有原则和底线。孩子,在你的骨子里,遗传了爸爸的善良、妈妈的仗义。我始终认为,做人就应该这样,具有善良的能力,胸怀博爱,对朋友仗义疏财,情同手足。人生中能有几个这样可以信任的朋友,真的是非常幸运也非常幸福的事。所以,对待挚友,无论面临怎样的竞争、怎样的诱惑,都不能背叛良知、辜负信任、践踏善良,这是做人之本,成长之基。但是,我的孩子,由于每个人心性不同,成长环境不同,再加上我们生活的这个社会的多元性,这就注定了,我们能保证自己坚守善良、恪守不渝,但无法避免我们身边仍然存在着价值多元、道德滑坡、人心不古的社会百态。形形色色的人,是是非非的事,朦朦胧胧的“美好”,稍有不慎的迷失,这都可能会使涉世未深的你们善良被利用、真诚被欺骗、忠诚被背叛。前几年一直发酵的江歌事件,还有直接发生在我们亲人身上的受伤害事件,,这些又都要求我们在珍惜友谊、不辜负热爱的同时学会理性。理性交友,理性付出,理性选择。这样,你才有可能避免被辜负被利用导致的灵魂挣扎,甚至近乎信仰不复的极端痛苦。孩子,愿你能够一如既往地秉持善良,也愿你能够被社会温柔以待。

要奋斗,但必须会生活。“幸福都是奋斗出来的”, 我们每一个人,要想扬眉吐气的生活,就必须有让自己抬头挺胸的资本。我相信女儿你能够通过自己的奋斗,争取生活的主动权,做自己生活的主人。哪怕我们穷极一生,都没有成为行业翘楚,都没有达到自己的预期,但至少在奋斗的路上,那种在奔跑中呼吸的生命节奏,会让我们感受到不一样的生命激情,会让我们最先领略到四季的别样风采。在强调精神独立、勤于奋斗的同时,上苍注定我们又是一个女性,所以,我希望女儿你,要学会生活,会审美,常健身,能旅游,学烘焙,在日复一日的工作和生活的琐碎之外,能把日子折腾的闪闪发光,偶尔也可以尽情任性的享受闲散慵懒的时光。不攀附,不将就,不自卑,不自怜,活得姿态优雅,爱得底气十足。

诸多复杂的情感一时间涌动如潮,远山如黛,近水明媚,青春很短,未来很长,愿女儿不惧未来,愿成长落落大方。

作者简介

蔡晓凤,女,中共党员,中小学高级教师,三门峡市级名师,现在卢氏县教体局从事基础教育工作。喜欢阅读与文字,曾在教育时报、河南教研、三门峡日报等发表文章多篇。半生已过,岁月沉浮,但坚信跑起来就会有风,真正的生活,就是坚定改变自己的态度和改变自己的能力。

诗歌

晨荷/在深圳(外四首)

在深圳

这座城市从一棵树起身

只看一棵树,就看到它的历史

被海水淘洗的沙子还装在某一处臂弯

树身缠绕的历史,像纤夫背上的绳索

谁能解下这绳索,谁需要有大海般的魂魄

我以为一座城的历史是装在一些老房子里

那些老物件,老废墟,老遗址

但这座城的历史,在一棵树上

它把所有的语言,那些风浪,苦难

岁月,迁徙,那些咸的泪水

编成纤绳结在一棵树上

幸好,这座城的建设者留下了这些树

因为这些树,这座城的根才扎了下来

在大梅沙

台风要来了

海的潮汐声,拍打着

一个旅人的心

大梅沙的夜晚

海风没有咸味。不远的鱼村

在棕榈树间眨着神秘的眼睛

渔火已经远去

我在海滩酒店努力想象当年渔村的样子

对一个北方人来说

所有关于大海的梦里

都系着一条渔船

去柳林

现在,我们再去柳林

黄昏,狗看护村庄

拒绝一再涉足的脚步

而我们,来寻找什么?

只有一两只萤火虫

微弱的光,不足以装点乡村夜景

瓜田李下的故事适合独自咀嚼

柿子树下的老人

眼睛没有任何色彩

仿佛聚集了一生的平静

夜晚笼罩着柳林

连猫也闭上狡黠的眼

不屑于村庄里一两只田鼠

弄出微弱的声响

听见自己的脚步

在土地上踩出沉重

柳林的村口,有一口井

它的深邃让我看见

自己站在乡村的样子

如那只鸟儿

形单影只

我看见自己的天空

落满星星,一只手伸来

提着岁月的吊桶

打捞上来一些像碎银子的光阴

碎银子般的光阴

一半在城里,一半在乡村

穿梭半生,七上八下

井却住进心里

我想起奶奶的眼睛

深陷的眼窝

被苦难淘尽了泪水

像村庄里干枯的井

村庄的夜色深了

游荡的风和草木擦身而过

猫的眼睛更深

狗的嗅觉更灵

一棵草在乡村

夜里也可摇动小小的阴影

存在感在乡村的土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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