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爆炸伤都很重，被爆竹炸伤的病例中，小孩子多一些，有的手炸没了，有的人都没了。爆炸伤通常很难进行断肢再植。”
撰文 |田栋梁
2023年1月21日（大年三十）下午，厄运降临在江西省上饶市上饶县黄沙岭乡黄沙村的一个农村家庭。这家六岁的孩子正在外面玩耍，邻居燃放的一枚爆竹扔到了他的身上，在他右肩处爆炸。
他的父母闻声赶到，只见大声啼哭的儿子一身鲜血，右手臂从肩关节下方断裂，仅有部分皮肤组织连接，伤口鲜血直喷。孩子被送到乡镇卫生院紧急处理后，随即转到上饶市人民医院，随后又转到350多公里外的浙江大学医学院附属第二医院骨科治疗。
六岁男孩右臂被炸断
孩子小名叫浢浢，刚上小学一年级。
转到上饶市人民医院时，烧伤整形手足外科当天是何飞医生值班。他接到电话通知来了一个严重的爆竹炸伤儿童病例时，还没想到有那么严重。见到浢浢前，何飞先看到了同事拍的照片，“我们都有些不敢相信。”何医生对“医学界”表示。
浢浢在急诊进行了抽血检查，拍了头胸腹部CT，排除了头胸腹部的损伤后，被紧急送进手术室。在手术台上，何飞看到浢浢的右臂肩关节下方仅剩一点皮肤连着右下臂，骨头都被炸碎了，血管已经闭合。“如果血管没有闭合，可能都坚持不到来医院。”
何飞和同事紧急对浢浢伤口进行了处理，首先结扎了腋动脉和腋静脉，然后进行伤口清创消毒，由于伤口创面都是爆炸物，所以清创就做了很久。“我们看了伤口，就对家属说，这是一个高能量爆炸伤，没有肢体再植的条件了。”
除了胳膊被炸断了外，浢浢的面部和右耳也被炸伤了。右耳根部被炸裂了，耳廓也缺损了一小部分。何飞进行了伤口缝合，他预计今后浢浢的右耳外观会和正常人有一些不同。
大年三十那天，被爆竹炸伤的孩子，何飞还接诊了几个，但主要是烫伤比较严重。像浢浢这么严重的爆炸伤，那天是唯一的一个，也是何飞迄今的职业生涯中，见到的第一个。
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再过一周左右就能出院了
浙大二院骨科副主任医师胡信雷见到的此类病例更多一些。他说：“很多爆炸伤都很重，被爆竹炸伤的病例中，小孩子多一些，有的手炸没了，有的人都没了。爆炸伤通常很难进行断肢再植。”
1月23日，浢浢被转到浙大二院骨科，如今已经十余天了。胡信雷还记得浢浢刚送来时的情况：一只胳膊已经没有了，右臂创面很大，脸上还有爆炸伤，耳朵也被震得不太好。
在浙大二院骨科的治疗目标很清晰，主要是对伤口的清创、愈合和修复，以及安装义肢。胡信雷医生表示，目前上肢的义肢功能都很差，因此义肢仅仅只能起到外观修复作用，基本上不能实现好的功能。
“爆炸伤还有个特性，伤口愈合后，还会有少量火药残留伤口内，因此在之后的两三年内，伤口还会有少量的脓液排出。”胡信雷医生说，“现在创面已经清理的很干净，火药残留在伤口内部，如果进行彻底清理，损伤会较大，没有必要。”
伤口清创手术一周左右做一次，每次都要在全麻下做。胡信雷医生称，目前浢浢的伤口状态还不错，没有再进一步恶化，也没有进一步的感染，只要保持住这个状态，就能够顺利的愈合。
胡信雷预计，再过一周左右，浢浢就能出院了，之后在当地医院定期换药。他的面部伤口不算严重，但胡信雷医生预计也会留下疤痕。出院前会再请耳鼻喉科医生来会诊，看一下耳朵的情况。“鼓膜损伤情况基本定了，还没有进行特殊处理，等他身体养好后再处理最好。”
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孩子的未来怎么办？
自从孩子被炸伤以来，浢浢妈妈许女士的朋友圈发的都是孩子的情况。
在她发的一则视频中，浢浢躺在病床上，左手拿着玩具放在嘴里咬着，他说：“我这只手以后就是万能的。”
许女士对媒体讲述了事发时的情况。当时，浢浢坐在家门口一个小平台上吃橘子，一个25岁的青年邻居丢了一个鞭炮过来，鞭炮直径2厘米，高7厘米。她家和这位邻居家还有一点点亲戚关系，平时也经常走动，邻居的解释是扔偏了。
浢浢的医疗费，邻居目前出了4万元，并且答应后期再商讨（赔偿）费用。许女士打算等孩子出院后再和邻居协商费用问题，如果谈不好，她也打算走法律程序。她也通过网络众筹平台发了众筹信息，众筹目标是30万，目前已经筹集了12.5万余元。
但更多的时候，许女士发的视频中，浢浢都在哭，在闹着想回家，或者在忍受疼痛。一则视频中，医生在查看他的伤口，他哭喊着：“求求你放过我一次吧，求求你，不要再弄我。”
胡信雷医生称，浢浢的痛感来自他的幻肢痛。这是一种医学上还难以解释的症状，病人在截肢后，主观感觉已被截除的肢体还存在，并有剧烈疼痛的幻觉现象，也是目前医学上的一个难题，没有特别好的治疗方式。
根据胡信雷的临床观察，幻肢痛通常会持续三个月左右，多为阵发性疼痛，小孩可能会持续时间短一些，单纯的镇痛药物对幻肢痛效果不大。
许女士更担心的是孩子的未来。“马上要开学了，我们该怎么办？”她在一条朋友圈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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