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为「三联生活周刊」原创内容
文｜梓晨
今天早上，美国暴雪娱乐和中国的网易游戏相继发布声明，正式宣布双方重新开启合作，未来将把暴雪开发的相关游戏作品带回中国。而这距离双方此前宣布合作结束撕破脸，才过去了不到一年半。
在社交平台，网友们用“复婚”一词来形容这次双方的重归于好，可以说再恰当不过了。毕竟在2022年11月双方宣布合作终结时，网易方面在一封回应中曾写道：“其（指暴雪）过分的自信中并未考虑这种予取予求、骑驴找马、离婚不离身的行为，将玩家和网易置于了何地。”
事实上，在当时双方合作告吹前，两者就已经携手合作了14年。14年间，《魔兽世界》《暗黑破坏神》《炉石传说》《风暴英雄》《守望先锋》等游戏在二者的合作下成功登陆中国市场，为无数的游戏爱好者们留下了美好的回忆，也让“暴雪出品，必属精品”的名号流传在中文世界。
而在这一年半的时间内，只要提及暴雪旗下相关游戏，就能见到有玩家在询问“暴雪何时能回归”“什么时候才能重回艾泽拉斯”的相关信息。可以说，对所有玩家来说，尽管今日的暴雪已经不复昔日的荣光，他们面临的竞争对手也更加多样，但手握多个经典游戏IP，期盼他们重新归来的玩家数量仍然不可小觑。所以，双方今天宣布重新合作的消息一出，自然在玩家群体和社交媒体上引来了众多鼓掌欢呼的声音。
事实上，在当时双方合作终止时，已经有分析指出，虽然二者结束了14年的合作，但对暴雪方面来说，如果还想要争取回归中国市场，除了网易之外，他们没有更好的选择。其中，最为棘手的因素就是游戏版号。
2018 年，在美国亚特兰大市乔治亚世界会议中心，正在玩《炉石传说》的游戏玩家
在我国，游戏作为公开出版物，想要公开上市发售，需要获得国家新闻出版署发放的游戏版号。在此前国家新闻出版署发布《网络游戏管理办法（草案征求意见稿）》中也明确提及了版号的变更和重新申报，并强调禁止买卖、套用版号。“已批准出版的网络游戏内容发生实质性变动的，或者变更游戏名称、游戏出版单位或主要运营机构的，网络游戏出版单位应当按规定履行相关审批手续。”《网络游戏管理办法（草案征求意见稿）》第十三条写道。
而从2018年开始，我国发放的游戏版号数量持续减少，连跌5年，一直持续到2022年（529个）跌到历史最低，直到去年才有所反弹。
其中，进口游戏的版号审批发放更是不易。不仅要面临长达20个月以上的审批时间，且发放批次也相对稀少。比如，就在暴雪与网易在22年底宣布分手后不久，2022年12月28日，国家新闻出版署发布2022年进口网络游戏审批信息，而这距离上一次进口游戏版号发放已有548天的时间。当时，游戏媒体纷纷以“破冰”“重大利好”等标题奔走相告。其中不易，可见一斑。
因此，一个既定的事实是，如果暴雪的游戏后续不是继续由网易代理，就只能重新申请版号，不仅大大增加了回归的不确定性，即使能够顺利获得版号，重新开服的时间也会延长很久，这绝对是暴雪以及微软方面不希望看到的。
《穿越火线》剧照
资深玩家们一定不会忘记游戏行业上一次因为合作变更原因导致的长时间游戏停服，正是网易与暴雪的合作。
2008年，当时《魔兽世界》宣布将其在国内的代理商由九城更换为网易，由此也拉开了二者长达14年的合作历程。但在当时，《魔兽世界》也不得不经过了停服两个多月的情况。尽管当时暴雪和网易都表示会尽量平稳过渡，保证玩家体验，但两个月的“无游戏可玩”在当时还是引起了众多玩家的不满甚至“退坑”，不少玩家不得不涌入台服等其他地区的服务器。
同时，运营一款大型在线游戏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在国内，拥有这种能力、且足够令人信赖的公司两只手也数得出来。然而，从玩家数据资产保存、恢复等游戏实际落地运营方面考虑，由网易继续接手也远比重新找一个合作伙伴要来得方便得多，毕竟这些数字资产的保存、转移乃至个人信息安全，在更换运营商的过程中都将会是一笔巨大的麻烦帐。
因此，当双方，尤其是暴雪方面真正回到生意场上时，他们纵观台面上潜在的合作伙伴，哪怕他们心里不够情愿，也会发现网易就是那个没有选择的选择。而对网易来说，随着动视暴雪被微软收购，以及暴雪娱乐CEO人选的更换，双方也有了新的合作基础。
《全职高手》剧照
而此前，网易和暴雪未能续约，根据澎湃新闻与观察者网等媒体的报道，当时暴雪方面曾提出令网易难以接受的高价条件：一是要求未来分成较2019-2022年的合约期的50%以上营收和净利润进一步提高；二是要求暴雪游戏定价必须实现全球同步，此前国服游戏定价较其他地区普遍低20%。此外，暴雪还要求网易按照《暗黑破坏神：不朽》模式，在双方共同研发的游戏产品中，网易只享有中国区市场营收分成。
尽管暴雪方面并未承认提出过这样的不公平条件，但双方毫无疑问在一些续约条件上存在分歧。再加上此前在玩家群体中积攒多时的“坏名声”，他也被指责是双方谈判破裂的第一责任人。
事实上，自上世纪90年代初接任动视集团CEO后，通过一番富有革命性的举措，让这家公司成长为了世界上最具影响力的游戏公司之一，推出了像《使命召唤》这样里程碑式的作品。这种趋势一直到2008年，他推动动视与维旺迪游戏合并，成立了动视暴雪公司。
但近几年，的名字更多是与负面新闻联系在一起的。从2019年开始，就因为身陷性骚扰丑闻而让整个动视暴雪遭遇了严重的人员流失和口碑下滑。2021年7月，动视暴雪就被曝出男员工在办公室猥亵女同事，而当女员工向HR和其他主管反映此事时，却无人回应，相关员工也未得到惩罚。之后这一丑闻被公之于众，动视暴雪内部约2000名员工为此组织大罢工抗议。表示，自己对此事毫不知情，并以罢免相关员工处理了此事。
但据《华尔街日报》披露，多年来一直知晓公司内存在性骚扰事件，但未及时向董事会报告。而且报道中提及，本人也曾骚扰下属，甚至威胁“要杀了她”。
《微微一笑很倾城》剧照
因为这一轮负面新闻，动视暴雪的股价在当时短时间内暴跌26%，蒸发市值达190亿美元。
更糟糕的是，在这一波动荡中，一些被视为动视暴雪这家公司核心资产的人员选择了离职。比如《守望先锋》游戏总监Jeff 、《守望先锋2》执行制作人兼暴雪副总裁 Sonny、《守望先锋》的制作人Tracy 。其中，Jeff 这样为暴雪公司效力近20年、被视为《守望先锋》灵魂人物的离去更是让业界极为震惊。
虽然前二位并未直接解释他们为何辞职，但身为女性制作人的没有压住自己的怒火，在推特上直接对开炮：“哦，等等，你躲在替罪羊后面是对的，因为你是一个胆小鬼。整个世界都会记住你是一个贪婪的笑话，而且你休想丢掉这个丑陋的形象。时间会为我们正名，我们才是胜利者。再见。”
去年10月，微软终于在重重困难下完成了对动视暴雪集团的收购，这也是游戏历史上最大的一笔收购案。随后，也宣布他在年底离开供职了32年的动视暴雪。而掌管动视暴雪的微软此前与网易已合作多年，此次重归于好，也算顺理成章。
不过，暴雪的重新回归对于当下的中国游戏市场究竟能有多大的影响，可能的答案是“声势与品牌影响力大于实际收益”。
《你是我的荣耀》剧照
根据去年底发布的《2023年中国游戏产业报告》，国内移动游戏实销收入增幅明显，收入占比高达74.88%，继续占据主导地位。而移动手游却不是暴雪所擅长的领域。其经典IP重制的《暗黑破坏神：不朽》手游就联合了网易共同开发，上线后也口碑平平。他们能否将魔兽等经典主机大作成功“手游化”，可能还得依靠网易这样的合作伙伴。
同时，在经历了几次失败的版本更新后，《魔兽世界》能留住老玩家的依靠也只剩下情怀。比22年4月《魔兽世界》10.0版本再次提前“泄露”，和网友预测几乎一模一样的内容，让满怀期待的玩家们又被泼了一次冷水。怪不得总有人调侃：暴雪哪次不失误，版本中后期都失误。
在这样的一次次失望后，据此前的报道，暴雪在2018年一开始就拥有3800万活跃玩家。截至2021年第一季度，这一数字已降至2700万。更别提用户口碑已经被一次次骚操作打到最低谷的《守望先锋》 了。
因此，站在普通玩家的角度上，此次暴雪与网易的重归于好，是让相关游戏的玩家能够最快回到奇幻世界的最好办法，也是对于二者来说最合理的商业选择。但今天的中国游戏市场，可能需要微软及暴雪重新拾起自己的创业精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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