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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谈民间武林门派和侠客们的收入

徐皓峰曾经讲过:“武林属于社会地位较高的阶层,是居民中的有德之人,有次序的生活环境。江湖是一个没有规矩的世界,骗术横行。”

虽然在武侠小说的文法中,江湖中人和武林人士常常混为一谈。但严谨地讲,武林单指武术界,也就是习武之人的圈子,进入此圈需要掌握一定的武术功底。首先解释下概念,闯江湖相当于混民间社会,江湖和武林并非等同存在。武林属于江湖,江湖则未必属于武林。

一方面是江湖中人未必是武林人士。如:宋江是江湖中人但不是武林人士。另一方面是习武之人都是武林中人,但未必都混江湖。如:王阳明(习武的文官)、戚继光(武将)等人都是武林人士,但他们不是江湖中人,也和江湖没关系。

而且江湖和武林也可以重合,比如说:金庸笔下的段正淳既是大理国王爷(朝廷),又混江湖;古龙笔下的很多朝廷官员和宗室既混江湖,同时也为朝廷效力;温瑞安笔下的诸葛神侯和四大名捕等朝廷官员既混江湖,同时也为朝廷效力。这里提及的均是正派人物。

这里重点强调一下:武侠小说中的江湖规矩指的是武林规矩,而不是那些江湖骗术。武林规矩特指武林人士进行比武或交往的规范,属于最基本的礼仪和规则。

而民间武林门派又是整个武林的重要组成部分,那什么是民间武林门派呢。用现代词汇可能更方便解释,武林门派相当于私立本科院校,而少林、武当等门派更是像清华北大(985高校)一样的存在,较差的武林门派至少也是末流211水平。

它可以在全国范围内招生,既培养高等教育人才、也承担很多科研项目。主要以传道授业解惑为主。一般来讲是文武双修,但以教授武术为主,属于合法经营的教育机构、高等学府。下面我就为诸位道友分析和解读江湖上各大武林门派的收入来源。

一、学费和知名校友捐款之收入。古人讲究富武穷文,能送自家子女学武的家庭,家境普遍相对富裕,至少得是庶族地主阶层。因为学费用很贵,(学费也称“束脩”、“压帖金”或“礼金”)。而且学费之外,长期练武需要大量吃肉,故而伙食费也很贵。

即使贤明如孔子,自称“有教无类”,也不能免费收弟子。他说过自己的条件:“自行束脩以上,吾未尝无诲焉。”意思是说想拜我为师,至少需要收十条腊肉(束脩)当学费。如果你连十条腊肉都配不齐,你就野蛮生长,自生自灭吧。

1、据一代宗师叶问的弟子梁挺口述:“当年叶问拜师陈华顺学咏春拳的学费,高达十二两黄金(折合当年物价水平,约为当今的70万人民币)“。

2、《天龙八部》:诸保昆投入青城之后,得都灵子详加指点,哪几门青城派的武学须得加意钻研。他逢年过节,送师父、师兄,以及众同门的礼极重,师父有什么需求,不等开言示意,抢先便办得妥妥贴贴,反正家中有的是钱,一切轻而易举。司马卫心中过意不去,在武功传授上便也绝不藏私,如此七八年下来,诸保昆已尽得青城绝技。

3、《陆小凤系列·银钩赌坊》: 丐帮一向是江湖中第一大帮,点苍门下都是富家子弟,山中还产金沙,所以这两个帮派,一向是最有钱的。

因为习武之人普遍出身富裕家庭,故而很贵的学费和知名校友捐款只多不少,这个可类比为:马云给自己的母校杭州师范大学捐资捐资一亿元人民币作为回馈。点苍派作为普通的武林派尚且如此,其他知名武林门派就更不用多讲。

而武林门派弟子有七种出路(排名不分先后),分别是:

一是出身宗室(皇族),通过继承直接当皇帝。即使当不了皇帝,最差也是藩王。或者非宗室出身的人娶公主/郡主为妻。(需要有中彩票一样的运气,极难达到)。

1、《天龙八部》:

大理皇宫之中,段正明将帝位传给侄儿段誉,诫以爱民、纳谏二事,叮嘱于国事不可妄作更张,不可擅动刀兵。

2、《鹿鼎记》:

韦小宝道:“教你功夫的师父,是武当派的高手,是不是?”

小玄子(康熙皇帝)奇道:“咦,你怎么知道?”

韦小宝道:“我从你的手法之中看了出来。”

3、《大侠沈胜衣系列》:

所谓“粉侯”就是驸马,白玉楼书剑双绝,连中文武状元,名动天下,再得公主垂青贵为驸马,更得皇帝欢心,许以重任,权势之大一时无两。

二是通过朝廷的科举考试/人才引进政策入朝为官,为国效力(收入稳,但不高)。

1、四大名捕系列(温瑞安):

诸葛正我是太傅和诸葛神侯府负责人,掌管朝廷六部和十八万御林军;天子座下的第一人,而后被宋朝皇帝封为「六五神侯」,是第六十五位被封侯者。他是江湖武林之贤,皇帝之友;文林之仙,侠道之师。其出身于武林名门正派「自在门」。

2、《小李飞刀系列·多情剑客无情剑》:

但这宅院也有辉煌的肘候,因为就在这里,已诞生过七位进士、三位探花,其中有位惊オ艳艳、盖世无双的武林名侠(李寻欢)。

3、《小李飞刀系列·飞刀又见飞刀》:

“不错,在下正是实授正六品御前带刀护卫,领刑部正捕缺,少林南宗俗家弟子,蒲田韩峻。” 方天豪惊慌失色的脸上终于挤出了一丝微笑,而且很快地站了起来。

“想不到名动天下的刑部总捕韩老前辈,今夜居然惠然光临。”

4、《射雕英雄传》:

成吉思汗道:“很好,咱们(国家)兵力尚弱,还不是大金国敌手,你千万不可露了痕迹。”

郭靖点头答应。成吉思汗(蒙古国君主)赏了十斤黄金,作为盘缠,又把从王罕那里抢来的金器珍宝赠了一批给江南六怪。(郭靖很长一段时间内是蒙古国官员,因为郭靖是宋人,他和成吉思汗发生对立,是在蒙古国准备进攻宋朝以后。)

三是留在武林门派内部任职,相当于现在的留校任职工作(收入不低)。

《小李飞刀系列·多情剑客无情剑》:

荆无命忽然道: "你是点苍门 下?“

蓝衣少年的手停住了,第六剑再也刺不出去,这人一双死灰色的眼睛仿佛根本就没有看他。他实在不懂这人怎会看出他的师承剑法。

荆无命道:“谢天灵是你的什么人?”

蓝衣少年道:“是..是家师。“

四是自己投简历找单位(东家)应聘,多为民营企业(收入看单位效益)。

1、《七种武器系列·离别钩》:

"此间无他物唯有美酒盈樽,名驹千骑,君若有暇,尽兴乎来。"

这是关东落日马场的总管裘行健代表金大老板发出的请贴,为的是落日马场第一次在关内举办的春郊试骑卖马盛会。(总管相当于总经理)

……这是他第一次独担重任,他一定要做得尽善尽美。从十五开始,这三天的成绩虽然不错,最大的一圈马也已被中原镖局的王总镖头以高价买去,可是他一直在期待着的两位大买主,至今还没有来。

五是合法的自由职业者,例如:私人侦探,大概具体工作内容就是:官府有疑难案件破不了,便邀请民间善于破案的武林高手相助,之后给予花红(钱,高收入)。

或者是官府贴出告示通缉在逃犯人,某武功高强的武林人士撕下官府贴的告示,将通缉犯抓住/杀死,就能拿到花红(钱,高收入),当然这属于赏金猎人范畴。

当然一个人也可以同时担任私人侦探和赏金猎人,这两种职业。

1、《大侠沈胜衣系列》:

萧放又已接上道:“你到来应天府听说就是为了白蜘蛛这件案子,如今这件案子总算告一段落,相信你也要离开了。”

……萧放已又一拍手。两个侍卫应声送来一个包袱,萧放接在手中,摔到沈胜衣面前。

“这里黄金五百两,巡按府与七王爷府,就这白蜘蛛一案所出的花红,当然非你莫属!”

……沈胜衣只好收下。(私人侦探)

2、《楚留香之·午夜兰花》:

昔年的名侠沈浪,从少年时候就以缉捕名凶名盗所得之花红为生,身经百战,战无不胜,其经历之诡奇,绝不在楚留香之下。(赏金猎人)

3、《笑傲江湖》:

郑镖头道:“咱们福威镖局在外走镖,杀几个绿林盗贼,当真稀松平常。这两只川耗子,鬼头鬼脑的,我瞧不是江洋大盗,便是采花大贼,多半是到福州府来做案的。咱们少镖头招子明亮,才把这大盗料理了,保得福州府一方平安,本可到官府领赏,只是少镖头怕麻烦,不图这个虚名。(主营业务是护镖,此乃主要收入来源,花红可有可无。)

六是家里有很多田产,属于地主阶层,可以回家务农(不用实际干活)。

《萧十一郎》:萧十一郎将山谷中出产的桃子和梨,拿到城里的大户人家去卖了几两银,在冬天,这种水果的价格自然特别昂贵,他要的价钱虽不太高,却已足够支撑路途开支。于是他就雇了辆马车,给沈璧君坐。他自己始终跨在车辕外。

沈璧君这才知道:“原来“大盗”萧十一郎所花的每一文钱, 都是正正当当、清清白白,用自己劳力换来的”。(萧十一郎被冤枉为大盗)

七是下海经商,自主创业,发财致富。

《大侠沈胜衣系列》:

洛阳是豪门巨贾集结的地方,张虎侯是洛阳的商人,碧玉斋的老板,还是飞梦轩、落月堂、虫二阁的老板,除了珍宝玉石的生意之外,兼开酒楼……更是洛阳城的首富。

特别说明:武林门派有三种弟子不收,所谓“三不教”:一是品行不端不教、二是家里没钱不教、三是天赋不足不教。所谓天赋不足就是身体素质太差,练不了武功。

二、自家合法产业之收入。凡是武林门派,旗下都有一些产业,如:大量的田地可以收租、武林门派旗下企业普遍都有很多校办企业,涉及多个行业(比如说:物流、安保、医药、精密仪器、当铺、旅馆、酒楼等商业项目)这些都是来钱的渠道。

这里重点介绍江南霹雳堂和蜀中唐门,由于武侠小说中的原文太过啰嗦,我只能对小说中原文进行提炼+概括总结,然后再仔细讲给大家听,希望大家谅解。

1、蜀中唐门:它主要包括三个部门分别是器械部、手法部、药材系部。我要特别提一下器械部。器材部负责制造和研发的各类精密器械,其制作精良、功能强大。其设计理念、制作流程都很先进。也就是说蜀中唐门作为985高校,旗下校办企业既有顶尖的机械工业企业(涉及军工产业)。又有顶级的生产和研发于一体的医药企业(药材系)。而手法部指的应该是研发部门,换句话说手法部里工作的基本都是科研人才。

虽然蜀中唐门以暗器粹毒伤人出名,但唐门用毒更多是为了防身自卫。

2、江南霹雳堂:江南霹雳堂作为985高校,旗下校办企业主要收入来源是制造和贩卖各种火药武器,比如说:火炮、火铳枪、五雷神机、炸药等。因为火药武器是朝廷重点管控武器,故而霹雳堂所制火药武器唯一的客户只能是朝廷,它是典型的军工企业。霹雳堂旗下校办企业上缴利润也是重要经济来源之一。

三、和朝廷合作之收入。武林门派普遍和朝廷/官府有合作,例如:剿匪、护边、维护地方治安等。一方面武林门派给朝廷/官府提供优质服务,而另一方面朝廷/官府也会相应的给民间武林门派一些经济上的报酬、以及减免税赋和劳役等优惠政策。

1、史料来源

《明史·史记言传》:陕当贼冲,记言出私财募士,聘少室(少林)僧训练之。八年冬十月,流贼犯陕,记言御之,斩数十级,生擒二十余人。(对内维护地方治安)

《日知录》(顾炎武著):“嘉靖中,少林僧月空受都督万表檄,御倭于淞江。其徒三十余人,自为队伍。持铁棒击杀倭甚众,皆战死。”随后少林方丈带领援军口宣佛号棒杀倭寇上千人。(对外抵抗外国侵略)。

《云间杂志》(李绍文著):“身忽跃起,从贼顶过,以铁棍击碎贼首,于是诸贼气沮”。

(少林武僧月空与敌格杀时的情景)

2、《说英雄谁是英雄》(温瑞安):

苏梦枕指着那些一个个长方格子道:“那些便是我们经济来源的记录。由我们经营的事业有盐帮、运粮、押饷、保镖、戍防、铁器、牲口、商旅等等。

我们制造的兵器包括弓箭、暗器、火炮、内外门兵刃(军工企业),另外手上更有大批铁工、竹工、藤工、瓦工、织工、木工、船工等,随时可雇用出去(劳务派遣公司)。

我们有大批受过训练的战士,就连朝廷防御、边防军事,也会借重到我们,今天你们看到刀南神所率的‘泼皮风',就是其中一支队伍。“(安保公司)

他顿了顿又道:“另外还有大江南北七百五十二间镖局,请我们督护;水陆七十三路分舵,亦跟我们挂钩。京城里我们有的是买卖,从当铺到酒肆,有很多都是我们一手经营的,城外有不少耕地,都是我们的人在种桑养蚕。(农业、物流、金融等行业)

3、《大旗英雄传》:

云、铁二人出洞后,正值江湖上三怪、四煞、七魔、九恶、十八寇为害。

云、铁二人历经黄山、洞庭、点苍、大湖、祁连、昆仑、中条七役,大小数十战,杀尽三怪、四煞、七魔、九恶、十八寇,以此四十一人之鲜血,染红大旗。

江湖人感恩图报,大旗所至,群雄伏首。云、铁二人创立铁血大旗门。(诸多民间武林门派和朝廷合作,进行剿匪活动)。

四、宗教场所之收入。其实很多武林门派本身就是道观或寺院。例如:

1、香火钱,功德箱布施,法物流通,法事收入(包括开光、焰口等),建设募捐(修殿或佛像等),皇帝赏赐、信众供养等。还有经营性庙产:禅茶、药局、灵骨塔等。甚至古代的少林寺还持有金融牌照,可以通过放贷款给客户来进行营利活动。

2、邸店/田地的经营。一般来讲,佛教武林门派通常旗下有很多田产和地产,这些武林门派可以靠收房租/田租来增加收入,通俗地讲就是大地主阶层。

隋文帝崇佛,赐少林寺土地一百顷(一公顷大约是15亩),使少林寺一跃成为拥有百顷良田和庞大寺产的大寺院;唐初因少林十三棍僧助唐有功,李世民更是大笔一挥,赐田千顷。一直到民国年间,少林寺仍然仍然拥有大量邸店/田地。

(对各类史料中涉及佛教经济来源的综合性总结)

1、香火和经忏收入。必有香火,有香火就有香资。道观等场所还兼营香烛纸钱。还有为客户传授经典、作斋祈福治病、为丧家做超亡道场等付费服务。

2、邸店/田地的经营。一般来讲,道教武林门派通常旗下有很多田产和地产,这些武林门派可以靠收房租/田租来增加收入,通俗地讲就是大地主阶层。

3、皇帝的赏赐,通俗地讲就是财政补贴。因为古老相传,道教有长生术,习得长生术可以得道升仙,不死不灭。故而道教历来备受帝王推崇。自然而然,朝廷赏赐的各种金银珠宝也就成为道教武林门派的收入来源之一。

(对各类史料中涉及道教经济来源的综合性总结)

五、提供仲裁服务,调节各种社会纠纷之收入。换句话说就是两大势力发生冲突,需要找民间武林门派调节纠纷并公证。事后需要支付报酬(服务费用)。

仲裁指的是由双方当事人协议将争议/纠纷提交(具有公认地位的)第三者,由该第三者对争议的是非曲直进行评判并作出裁决的一种解决争议的方法。

《鹿鼎记》:韦小宝赶到回春堂药店,众人已在地窖中等候,说道已请了北京四位知名武师,同去做见证,每人已送了二百两银子谢礼。

韦小宝心道:“得人钱财,与人消灾,这四位武师非帮我们不可。只是二百两银子谢礼太少,最好送五百两。四位武师太少,最好请十六位。”

六、灰色之收入。在本门派影响范围内,凡是做生意的,基本都要来套关系。每年逢年过节,厚礼是必不可少的,送礼有两个目的:一是避免被找麻烦,二是获得特殊照顾。

灰色收入指的是没有纳税、游离在申报之外的个人/单位的隐秘收入,即违章不犯法的收入。虽然渠道正当,但缺乏税务监管。而且灰色收入已经渗透到了社会各行各业,例如:返点、好处费、感谢费、“手续”费、婚礼礼金等,名目繁多。

《笑傲江湖》:四川省是卧虎藏龙之地,高人着实不少,福威镖局的镖车要去四川,非得跟青城、峨嵋两派打上交道不可。我打从三年前,每年春秋两节,总是备了厚礼,专程派人送去青城派的松风观、峨嵋派的金顶寺,可是这两派的掌门人从来不收。

……咱们的镖头别说见不到余观主,连松风观的大门是朝南朝北也说不上来(有钱没人脉)。每一次派去送礼的镖头总是气呼呼的回来,说道若不是我严加嘱咐,不论对方如何无礼,咱们可必须恭敬。

福威镖局要想开拓西南市场,扩大利润。需要给四川当地的青城、峨嵋两派送礼。当然送礼不是白送,只要出问题,他们就负责帮助解决。但一般这个只是外快。

综上所述,江湖上主流的武林门派均是合法经营、证照齐全、有一定官方背景的民间武术组织,至于明教、日月神教、金钱帮等非法结社组织不在本文的讨论范围之内。

文/煲靓汤

PS:古龙笔下的沈浪、陆小凤、龙五、百里长青、马如龙、俞五等成名武林人士,虽然表面看起来无门派,但实际应该有门派,只是既没有留在门派内部任职,又没有进入体制内,而是选择其他高收入且合法的职业来赚钱生活。

因为这些一流乃至顶尖武林高手的武功,基本只有名门正派中的一些大佬才能教的出来,毕竟中国有句古话:名师出高徒,而名师往往多聚集在名门正派(985、211院校)之中。只是作者不想明示书中人物的师承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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