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榴花虽无牡丹之姿,桃李之艳,柏菊之操,然而在许多爱花诗人的眼中,它的地位并不低。白居易有诗说石榴花 “蔷薇带刺攀应懒,菡萏生泥玩亦难。争及此花檐户下,任人采弄尽人看。”上官婉儿也将石榴花列入“十二花友”,认为其风流自赏、清芬宜人;花开时节,凭栏拈韵,相顾把杯,不独蔼然可亲,真可把袂共话,亚似投契良朋,因此呼之为友。可见石榴在我们的生活中是可近可亲的花儿。
不过在我看来,石榴花更像是一位丽质无双的佳人,那样的明艳照人,且风姿万种;虽是佳人,却不娇弱,粉壁绿窗下不畏炎而独丽;虽为红颜,却不薄命,美人暮迟而终得多子多福;虽丽质无双,却宜室宜家,“天棚鱼缸石榴树,老爷肥狗胖丫头”这样的一派悠闲自得。石榴花,这位丽质无双的佳人,給初识的她的人的印象一定是娇艳风流的。一句“拜倒石榴裙下”,让多少人将石榴花与风流女性联系在了一起。据说“拜倒在石榴裙下”的典故出自杨贵妃,唐明皇宠爱杨贵妃,下旨令众大臣凡见贵妃均须行跪拜礼,否则格杀不赦,从此大臣们见到杨贵妃都诚惶诚恐地拜倒在地,又因为杨贵妃平日总喜欢穿绣有石榴花的裙子,所以那些大臣私下都用“拜倒在石榴裙下”的话来开玩笑。石榴裙也是丰腴明艳的唐代年轻女子极为青睐的一种服装款式,其色如石榴之红,不染其它颜色,使穿着它的女子俏丽动人。武则天在感业寺为尼时,也曾写下“不信比来长下泪,开箱验取石榴裙”的诗句,温柔得令人心殅摇荡,让人不敢相信这是出自后来权倾一时的女皇陛下之手。自唐朝后,石榴裙经久不衰,不仅成为生活中的一团火焰,在唐诗宋词中也留下了多少风流:“钿头银篦击节碎,血色罗裙翻酒污”、“风卷葡萄带,日照石榴裙”、“红粉青娥映楚云,桃花马上石榴裙”……一席石榴红裙在阑珊灯影处、在烟花巷陌间、在草长莺飞天摇曳生姿,动人心魄。
都说佳人娇弱、弱不禁风,可是石榴花却盛开了骄阳似火的农历五月。西域的沙漠性气候为这位西域佳人植入了忍耐干热的基因,使得其在酷热五月盛开,火红艳丽,花姿丰满,像极了热情似火的女子。《花镜》中说:“榴之红,葵之灿,宜粉壁绿窗,夜月晓风时,闻异香,拂尘尾,以消长夏”。
都说红颜薄命,可石榴却在花落后结出了“万子同胞、金房玉隔”石榴,在中国传统文化中被视为吉祥物,是多子多福、婚姻美满的象征。古时,定亲的女孩要给自己的心上人绣石榴荷包,作为爱情的信物,而并蒂石榴花、石榴果也用来比喻夫妇恩爱。
石榴花还是辟邪趋吉的象征。石榴花盛开于农历五月,是当令之花,传说中的石榴花神则是钟馗。此时瘟疫流行,古人认为瘟疫是由恶鬼邪神带来的,所以将鬼神钟馗请来镇守。而民间所绘的钟馗像,耳边往往都插着一朵艳红的石榴花。“榴花红似火,火红似朱砂。”朱砂色驱邪纳祥,故民间有“榴花攮瘟剪五毒”之说。
这样一位丽质无双的佳人,却是“飞入寻常百姓家”的。《旧京琐记》中写“天棚鱼缸石榴树,先生肥狗胖丫头”,虽下半句讥笑满清子弟虚设西席以示阔绰的虚荣,可上半句还是四合院夏季生活的真实写照:人们在高搭的天棚下纳凉休息,低头可赏鱼缸内摇曳的几尾“虎头”“珍珠”,抬头可折枝把玩正在盛放的石榴花,儿孙绕膝嬉戏,一家老小其乐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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