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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兴明泊洼农场纪事——蚂蚱

文/ 周行hang

我曾放过数年羊,这一点我在过去的文章或诗歌作品中曾一再提及。

放羊是一件“好人不愿干,赖人干不了”的活儿。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放羊这事实在是世间最枯燥无聊的事之一。而羊群逐草而行,一边走一边吃,人跟在后面百无聊赖。若是你想坐下休息会儿,很可能转眼间羊群就跑去了远处的庄稼地里。身体不太好的人还真追不上那帮畜牲的速度,一天下来往往累的要命。除此,无论雨雪你都得把羊群赶出去,不然它们就会饿的咩咩叫个不停,那份辛苦,真比干力气活有过之而无不及。

寂寞是放羊的头等大敌。荒坡野甸空无人烟,除了一群只知低头啃食的畜牲,再难遇见一个像样的活物。那种寂寞实在令人难以忍受,特别是对于一个少年而言。好在少年好动不肯安闲,自会寻些乐趣来做排遣,比如捉蚂蚱。

捉蚂蚱这事必须要等到夏末秋初才能开始。在此之前蚂蚱瘦小,还不足以满足饕餮之欲。夏末秋初时节,蚂蚱不仅肥大,而且腹内多卵,食之尤其美味。做为一种害虫——蝗虫,食之也无需心生愧疚。

不过,捉蚂蚱也是有所选择的。我通常只捉一种绿色的、身形颀长、尖头的蚂蚱,当地俗称“旦掌”,有的地方叫“扁担勾”。那种圆头的、灰褐色、被当地人叫做“飞蝗”的蚂蚱是不捉的。这并没有什么理由,可能仅仅是出于我自己的偏好。

蚂蚱是会飞的,可不仅仅是会蹦哒。有时候追一只蚂蚱要追出去很远,甚至最后不得不放弃。但是秋天的蚂蚱比较容易捉,因为肚子里有卵导致肚大体沉飞不远,很容易就被捉到。捉到后的蚂蚱用一根狗尾草从头颈处穿过,提在手里,再捉住再串上。一根狗尾草串满了,就再接上一根,继续串。半天下来,蚂蚱串足有一人多高,看起来也是颇为壮观。

赶着羊群拎着长长的蚂蚱串,在夕阳里回到家。但不能急着吃蚂蚱,那些家伙肚子里装满了粪便,需要等它们排净了才好。把长长的蚂蚱串搭在晾衣服的铁丝上,盘上几道就不用管它们了。第二天早上起床,你就会发现在铁皮下面有一条整齐的深绿色长线,都是蚂蚱一夜排出的粪便。

这时候,把蚂蚱从狗尾草上撸下来,挨个撕掉翅膀泡进淡盐水里。等到中午时就可以放进烧热的干锅里干煸,干煸至焦黄色就可以吃了。煸熟的蚂蚱焦酥香脆,有股浓郁的青草味儿,用来下酒或是作为零食都很不错。

那些年我在荒野里放羊,没少捉蚂蚱。后来渐渐长大了,生活水平也提高了很多,似乎对这种小孩子的玩法丧失了兴趣。

这些年走在路上,很少能看到蚂蚱了。对此,我最初以为是因为我不能去野地里使然。后来听村里人说,现在蚂蚱很少了,才意识到并不是我看不到,而是大家都看不到了。问起原因,说是这些年各种农药滥用导致的,不仅仅是蚂蚱,很多昆虫都已经难以见到,成为了稀罕物。

有时候去饭店用餐,看到菜谱上有“油炸飞蝗”这道菜。点来一看,就是油炸蚂蚱,只不过不是旦掌,是真正的飞蝗,据说都是人工养殖的,干瘪瘦弱,食来只有一层皮,难吃的要死。

想来曾经屡治不绝的蝗虫,古人为之色变的蝗灾,如今竟然需要靠人工养殖才能够看到,不知是该喜抑或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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